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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人间

喜不过普通难民,却也甘愿舍身赴死,天下间失了父母妻子的不计其数,上清一战中仍然咬牙忍痛,誓死抵御妖魔,他那一点小小的私心又算得了什么呢?

对子黍来说,他心中自然放不下清儿,无论如何也放不下清儿,这是他自幼唯一的女伴,他童年时所有快乐的时光几乎都是与清儿一同度过的,又怎么可能忘怀?可人生除了快乐,还有许多痛苦,在漫长的痛苦中,快乐也不过是一点点缀罢了。如今的子黍已经不是当初走出山村的懵懂少年,曾经的犹豫不决和摇摆不定早已消失殆尽,剩下的不过是一份责任而已。他不愿让天下一次次重复山村的惨剧,所以来到神州抵御妖魔,又明白这样的厮杀永无止境,唯有人族与妖族各自罢兵修好,才能有真正的安宁,是以仰慕雪前辈,愿意如她那般尽力消弭两族的世仇,这才不断劝谏王女,想让她改变对人族的态度,不再侵犯人间。

不过,他这一番苦心,王女却是不懂,反而嗤笑一声,看他的目光也多了些失望与鄙夷,“我妖族敢爱敢恨,既然爱上一个人,就该什么也不顾才是,你如今跑回族里,真当我很稀罕吗?”

子黍听了,只是一笑,看着离裳,并不恼怒,反倒带着些宽容,仿佛在看一个少不更事的女孩,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

王女见了却是生气,质问道:“你笑什么?”

子黍道:“我们妖族,有的是敢爱敢恨之徒。大家以此自傲,沾沾自喜,觉得人族那些家伙太过虚伪,可人族的虚伪,便真的毫无用处吗?要是没有那一份责任,又何必戴上虚伪的面具迎人?”

王女皱起了眉,对子黍说的却是似懂非懂。

子黍解释道:“好比我妖族要进攻人族的城镇,冲在最前面的自然死得最快,谁也不乐意第一个冲上去,所以需要有妖领头,用的方法也往往是逼迫,妖族敢爱敢恨,不愿意的自然只好杀了,剩下那些带头冲锋的,或许真有不少是对人族恨之入骨,但也有一些是那种不敢爱不敢恨的妖族吧?不然让妖送死,又有谁心中不恨?”

王女神色稍变,仍勉强道:“这算什么?人族不也是如此。”

子黍道:“人族妖族,皆是天地生灵,人族自然也不免怕死。不过人族军队中,不服号令者比之妖族却少了许多,殿下可清楚是什么原因?”

王女离裳随子黍出来时曾让子黍不要叫她殿下,不过此时辩论起来,倒也忘了,道:“人族的军队久经训练,讲求纪律,我妖族行军简易,自然不同。”

子黍道:“行军简易,是因为纪律难以贯通,这一点很大程度上便归因于妖族的敢爱敢恨,意气用事。殿下试想,甲龙一族,若大妖皆如我这般,不愿与人族开战,敢爱敢恨,爱上了人族的女子,于是纷纷逃入人族境内,甲龙一族又要靠谁统军?人族道家之中,有信奉道德一派的修道士,而《道德经》有言,‘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难易相成,有无相生,万事万物皆是对立,又皆有转化之机,由此看来,人族的不敢爱,不敢恨,或许更胜过妖族的敢爱敢恨,因为人族知晓,在爱与恨的前面,都有着责任二字。

“既然爱与恨都要有责任,那么敢爱,便要承担爱的责任;敢恨,也要承担恨的责任。若是无法承担起这样一份责任,便只好不敢爱,也不敢恨了,这样对人对己,都无伤害,这就是人族所谓的‘和’字。还请殿下恕我直言,以甲龙一族为例,若有一小妖爱上殿下,不顾一切要与殿下相伴,却实力孱弱,不能保护殿下周全,终至于被他妖挑衅杀死,令殿下蒙羞受辱,固然敢爱,又岂是好事?若另有一妖恨殿下入骨,同样实力孱弱,刺杀于殿下,却被制服,殿下便将之处死,固然敢恨,但事败被杀,又与其初衷如何?所以人族不敢爱,不敢恨,不是没有爱,没有恨,只是自知力薄,甘心放弃,或者隐忍一时,以待将来而已。否则爱人而害人,恨人而害己,事与愿违,又岂是其初衷?”

听着子黍长篇大论,王女一时间目瞪口呆,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只得道:“你,你这一定也是从人族听来的歪理。”

关于这敢爱敢恨之说,子黍也是在商臣提及人族虚伪时方才渐渐想通,不敢以之与商臣争辩,如今只和王女离裳独处,倒是畅所欲言,无所顾忌了。见离裳此时被他说得迷迷糊糊,便微微一笑,道:“好了,今夜也不是来争论的,人族有不少可敬可爱之处,殿下你随我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一路争论,所用皆是妖语,旁人听了只觉得奇怪,却也不会在意。

子黍对这东平郡城也不熟悉,见其中有河道,便带着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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