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比古灵精怪的元亓音更多。
元亓音听后默默低下了头,因为她说得确实不错。
人们若是听到某某人被杀了,最多叹息一番,可若是知道这被杀的是自己的亲人朋友,就要暴跳如雷了,倘若这人是自己的爹娘或者挚爱,那更是红着眼睛要去杀人报仇。而这就是人事,有情,却也无情。
子黍本可提醒达歌,甚至可在那银甲侍卫的刀光中救下达歌的姐姐,可他到底没有,因为他看到了达歌姐姐眼里的欣慰,看到了她的解脱。
她死得并不痛苦,她至死都带着笑。
死亡对她来说,或许是更好的归宿。
但达歌不会这么认为。
子黍没有替达歌做决定的权利,也没有替达歌姐姐做决定的权利。
所以他只好默默地看着,什么都不做。
天道无情,顺其自然,或许也是这番意思。
但人不是天道,所以他也不免有些自责,自责自己为何在那一刻迟疑了。
他不是个喜欢看悲剧的人,更不喜欢看到鲜血。可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一切很自然,自然到有一种悲壮的美感。
而他偏偏是个局外人,无法插手也无需插手。
阿雅和达歌的经历,在他眼里竟渐渐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传说。
仿佛那些话本小说里的故事,读了会令人叹息流泪,却无法真正融入其中。
因为那不是他的世界。
子黍悠然长叹,转过了身,“走吧。”
龙勿离跟了上去,问道:“去哪?”
子黍道:“去盛乐城。”
元亓音的眼睛亮了,盛乐正是喀合省的省城,也是元家的根基所在。
龙勿离不禁又转身看了一眼,道:“你不再看看阿雅他们了吗?”
子黍摇了摇头,“不必了。”
这一夜,北风正冷,人已断魂。
******
五道教,总坛。
天涯路远,归梦难成。
晏玄陵走上明心殿前的白玉阶,看着殿前的人,眼里含着几分难言的苦痛。
那清冷的女子,仍守在明心殿前,冰冷的面容,没有丝毫改变,却早已不是过去的模样。
“我想见掌教。”
他默默看着她,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可最终仍只说了这五个字。
因为这是在明心殿前,这是在五道教最恢弘最雄伟最庄严的大殿下。
站在他这个角度,抬起头来,仰望着明心殿,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座大殿,与这大殿相比,任何一个人都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
“掌教说了,不见。”花含露站在殿前,没有看晏玄陵的眼睛,只是遥遥望着远山,对着虚空冷语。
晏玄陵不禁攥紧了拳头,问道:“是不见我,还是所有人都不见?”
花含露的眼眸动了动,又重新恢复了往昔的冰冷,像是石雕般的冰冷。
没有任何回答。
晏玄陵也没有走,这一次只有他一人前来,所以只要他想,总可以一直等下去。
时日渐移,晏玄陵的影子从西方到了东方,花含露亦是如此,所有守殿人皆是如此。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终于,花含露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怎么还不走?”
晏玄陵笑了,眼底里忽然有了些难言的沧桑,“我要见掌教。”
花含露收回了目光,仍是和往昔一样的死寂。
入夜,轮值的人已经到来,接替了她的位置。
她和同伴下了台阶,而晏玄陵仍站在台阶前,眼底的沧桑和悲哀显得愈发沉重,如海一般沉重。
花含露走到殿下,将转身时,停了一下脚步,转身看着台阶前的身影。
明心殿前的白玉石柱上是一处处火坛,火坛的光影下那个人的面容模糊,只剩下一道漆黑的身影。
零星的焰火照在他脸上,神情依旧如故,仿佛一尊真正的石雕。
冷风拂过,夜晚的风,总比白天更显凄凉。
“别看了,走吧。”
同行的师妹低声说了一句,拉了拉她的衣袖。
花含露转过身去,低头走了几步。
“真没见过那么傻的人,掌教说了不见,他还赖着不走,这不是自讨苦吃吗?”师妹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花含露默默听着,心里却是那如石柱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