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念彻底消亡,要么神念之中重新诞生出神魂,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
出于对死亡本能的恐惧,许多星君的化身在脱离本尊之后,都会选择叛变,而不是回到本尊身边,抹去自己的一切意识。这种感觉是相当奇妙的,在此之前,子黍只觉得自己如同操控着提线木偶一般,远远操控着这具化身,可是忽然之间,本尊和化身失去联系,远在陇山外围的本尊此时有什么想法,他留在化身中的神念毫无所知,而最要命的是,他的感受,由原先的居高临下,变成了切身体验,之前那种化身牺牲了就牺牲了的想法也随之转变,因为此时的他若是再牺牲,那可就真的“死”了。
说真的,他没有做好这种觉悟,这次踏入幽冥谷毕竟还是大意了,他没有做好本尊和化身失联后第一时间自杀的觉悟,此时再让他动手,自己杀了自己,子黍忽然发现,他开始犹豫了。
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他轻叹一声,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好好探索一番,说不定能及时找到出口联系上本尊,又或者此地本就凶险万分,不用他自杀,便会死在此地。最糟糕的情况,也就是他这具化身诞生出独立的神魂之后面对本尊,彼此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那个时候本尊要杀他夺回对化身的掌控权,他让他杀了便是。
想通之后,他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那些诡异的白花和炎炎烈日,都给他一种很虚幻的感觉,如同是踏入了幻境,可若是幻境,他的本尊不至于和化身失去联系,除非这个幻境强大到了能够顺着神念波动,直接影响到他本尊的程度,可本尊身旁有巫灵附身的幽篁剑,若真的有这种程度的幻境,巫灵定会出声提醒的。
纯白的花在绽放,迎着艳阳生长,子黍之前从未见过这种花,想要脱身离开峡谷,却冥冥中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力,于是没有妄动,而是顺着峡谷走下去,在死寂的风中走下去。
祁夷也走在一样的路上,只是四周的一切却都换了颜色。血色的月光,血色的花,漆黑的峡谷深处,不知道到底有着什么,耳边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带着旷古的孤独。
“呵呵,呵呵……”
恍惚中,祁夷仿佛听到了少女的笑声,逐渐消失在远方,他止住脚步,向着前方眺望,却什么也没有。
在沉默中,他再次迈步,又听到了少女的声音。
会是郑歌吗?
他想着,低头看着地上的花,红的如火,如霞,如血,一边盛开,一边凋零,不知在这万千花海里,是否会有相同的两朵,在一次次轮回中重现?
走着,走着,仿佛能够走到天荒地老,又仿佛只是一个刹那,转瞬之间。
他看到了前方的花海中躺着一个女孩,神色恬静,轻轻闭着眼,仿佛只是睡着了。
这就是郑歌。
祁夷想要上前,却被重重花海围住,那些血色的花儿,像是在保护着她,不让任何人靠近。
祁夷张了张嘴,又沉默下来。
也许这对她来说,反倒是最好的归宿?
生是什么?死是什么?爱是什么?恨是什么?现在的她,早已感受不到。
也许从一开始,她便渴望着回归亘古的长眠,就像现在这样,远离人世间的诸多苦难,什么都不会考虑,什么都不用操心。
而祁夷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幽都少年,又为什么会有勇气,来到这幽冥谷的深处?
他默默的看着,只是默默的看着,不曾再往前一步,也不曾转身离开。
轻轻的叹息声响起,血色的暗夜中,走来了一名黑衣女子。
“你为何还不离去?”
祁夷吃了一惊,仿佛这时才发现,原来除了郑歌,这附近还有另一个女子。
那是一名冷如幽月,艳若红莲的女子。
“我……”祁夷只是看了她一眼,很快又将目光放在郑歌身上,说不出的迷惘。
“她自愿永远沉睡在这片花海之中,你又为何要来惊扰她?”身旁的女子问道。
祁夷说不出来,他只是想看看她,想看到她笑的模样,和那如燕子般穿梭在幽都中的身影,像是开在风中的一朵花。
那是多少个夜晚里出现过的身影,明明为此饱受着煎熬和折磨,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
他本不该来这的,只为了找她,害得使者大人和他一同身陷险境,害得圣女被迫打开九幽炼魂阵,甚至害得幽都中无数人受道蕴的影响而身体发生了变化……明明这些事他一件都不该做的,可是他偏偏都做了,只是为了想找到她……多么自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