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华元为我接下了那道应雷,所以他死了。”
“他为我接下了那道应雷,我很感谢,但是我从来都不觉得,为了别人牺牲自己是一件如何高尚的事情,因为光阴长河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死亡而停止流动,它会继续缓慢着,坚定着向后流去,所有的烂摊子,所有的悲伤难过都会甩给他的亲近之人,为他人而牺牲,只能是一件最后的无奈之举。”
她握住了夏藉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前,声音很轻很轻,尾音颤抖。
“我从来都不敢想象,如果是你,有一天突然消失了,死在了那应雷中,我该怎么办呢?”
“所以拜托了,请不要再不告而别,就当作是为了我。”
夏藉怔怔望着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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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城外。
于清晨,雾气蒙蒙。
斗笠少女左手提着一根糖葫芦,右手提着一柄长剑,坐在城门外的那块规矩石上。
猿猴少年站在石头旁,身后依旧背着六柄刀,神情很是苦不堪言,他脖颈后贴着的符篆,从两枚变成了三枚,那第三枚符篆还是一枚串流符,体内气息都快被搅成一团麻花了。
苦虽苦,但他的心中很是安心,因为近些日子,那枚须臾钱终于对他稍稍认可了些许。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斗笠少女开口问道。
“去找一条瀑布,倒悬过来后,可以逆流光阴长河,窥见过去的时光。”巫芫说道。
猿猴少年早已习惯了这种没头没尾的决定,他一向都是顺从的性子,只是有些好奇地问道:“不等新王她们了?”
巫芫说道:“她们已经先去了。”
斗笠少女问道:“我们是过去做什么?”
“运气好的话,我们只需要收尸就行了。”
斗笠少女皱起眉头:“新王会死在那瀑布之中?还有,运气坏了会如何?”
巫芫笑了起来。
“运气不好的话,我们都回不来了,如果想写遗书的话,最好先提前写好。”
斗笠少女摇了摇头,她从来都没有那个写遗书的兴致。
猿猴少年沉思半天,也摇了摇头。
巫芫饶有兴致地问道:“阿丑不想写遗书我理解,四子为什么也没兴趣?我记得你同阿丑说过的那些故事中,大侠为了天下苍生慷慨赴死前,都是要给红颜知己写遗书的。”
猿猴少年有些窘迫,他没想到巫芫也听到了那些故事,更没想到巫芫会认真听,他总觉得在真正的修行人看来,那些江湖故事都是不入流的可笑故事。
“那些大侠之所以写遗书,是因为有话想要与别人说,不仅仅是红颜知己,还有些人是写给父母的,有些人是写给子女的,都是写给那些相互重视的人的。”
他能写给谁呢?大当家?二当家?
可是他们都死了,他亲手一个一个埋了,就像是埋土豆那样。
他突然想到了那个曾经见过一次的白衣女孩,心中突然伤感了些许,人家可能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莫名其妙收到一封遗书也会觉得晦气吧?
他叹了口气,挠了挠头,突然蹦出来了一句:“一封注定没有寄出对象的遗书,没有写出来的意义啊。”
他刚说完,又是感觉这句话听起来有些伤春悲秋的,文绉绉,很是有些小家子气,半点不侠气,又是补充道:“其实就算大当家二当家他们还活着,我也不是很愿意写遗书的,因为不知道该写什么,二当家也说过,男人就该洒脱点,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巫芫问道:“这样不会觉得孤独吗?”
四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仰头,看向漫天七散八碎的残月,喃喃道:“可是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什么都没有,除了洒脱外,还能做什么呢?从来都是没有选择的。”
斗笠少女皱眉问道:“怎么突然感觉你好像变聪明了,须臾钱还有这种功效?”
巫芫仰起头,看向那片碎落的月亮。
说的真好啊,还真就是这么个简单的道理,如果什么都没有,除了洒脱外,还能做什么呢?本来就是没有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