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度在废墟中躺了一夜,一夜未合眼。,x`x!k~a!n_s`h?u^w?u\.-c*o`m+东方既白时却短促地做了个梦。
梦里他过完了一生,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他从征战四方,到后来剑履上殿,百官无不听命,龙座上不知坐的是谁,亦对他俯首帖耳。没有萧琥,萧琥已经死了;也没有兄弟子侄,都被他杀了。他最终还是活成了萧琥。不,刚愎自用、暴虐无情、疑心深重……更甚于萧琥。他开始变得窥觎非望,不再安心做一个臣子。然而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循环,阋墙之祸再次上演,他最终亦死于亲子之手。临死旁的遗憾没有,只有一个名字萦绕心中。那一生他一直没有想起或是刻意忘记的名字:“阿娪……”醒来时浑身冷汗。东方曙光微露,显然并未过去多久。梦里却是那样漫长。他记得每一处细节,那些细节就如亲历过。说是梦,又是那样真实。真实的让他骨冷齿寒、剖心剜腑……姜女曾问过他甘不甘心,他的回答是他知道什么最重要。脱离萧家选择南下,是骗不过自己,是放不下姜女,何尝不也是为了自救。他清楚地知道,若继续留在萧家,他会走上一条什么样的路。`l~u¢o′q¨z,w_..c+o/m~父子反目、手足相残……梦里那些,或许都会成真。梦里的他却丝毫不觉有何不妥。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作为一个男人,追逐这些是自然而然之理。他也都追逐到手了。然而脱离了梦境再看,他那一生其实一直都在失去。或者说,人活一世,从年幼至年迈本就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梦里他雄武专朝、众星拱辰,油尽灯枯之际榻前却无一人。权势易手,众叛亲离,只有一个已然陌生的名字陪着他。那时才真正明白,年轻时冲动热烈又无疾而终的感情,是人一辈子的枷锁,也是唯一的一点温情……他怎么就给舍了?怎么就给忘了呢?世间从无双全之法,既然总是要失去,还不若拿来换些什么。固然选择什么都不能天长地久地拥有,至少这一生到头时,能留在所爱之人的身旁,他们仍然可以执着彼此的手……姜佛桑听他细说了那个梦,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受。想起之前误以为他离开南州时宝鸭池上与菖蒲的那一番对话。他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么?前世、今生,以及萧元度这个几可乱真的梦境……究竟哪个是真实的呢?桑海千秋事,尽付一梦中……心口一提,下意识攥紧他的手。°鸿?特?小,说?网,?± §更@?/新=?~最?¤快_感受到掌心的温热才缓缓吁出一口气来。萧元度察觉到她的紧绷,回握住她,仰头看了看:“起风了。”伸臂环住她,把她拢进怀里。“如此说来,我倒像是你命里该有的一劫。”姜佛桑半真半假道。 “可不就是?”萧元度自嘲,“本以为这辈子是替天行道来的,如今才闹明白,我是来渡劫的。”渡劫是真。但他和姜女,也不知究竟谁是谁命中注定的劫数?或者他是她一时的劫,她却是他一世的劫。又有何关系?到如今谁对谁错已然不重要,谁退谁让也并不算是输。爱上一个人,她的目光、她的倔强、她的姿态、她的坚持,乃至她的伤疤,都会一并放在心上……他如此,姜女待他之心亦然。在接下来的数十年中,两人还会共同经历许多的雨雪风霜。从青丝到白发,他们陪伴着彼此、见证着彼此,也独属于彼此……足够了。姜佛桑倚靠在他肩头,目视远处,心底像微风拂过的海面。要有多么幸运,才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一个能够透过重重伪饰去接近你、了解你,认真倾听你的顾虑与担忧、你的胆怯与恐惧,无论何种情况都绝不会放开你的手的人。在最疲累和软弱的时候,最沮丧和落魄的时候,始终陪伴你左右,推着你向前……能遇到这样一个人,那该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她好像遇到了。“阿娪,”萧元度抓住她一只手在掌心慢慢揉捏,“你得答应我,咱们再也不要分开了。”“不是说好了么?”凤眼半弯,擡手抚了抚他的脸,“生生死死,永不分开。”萧元度唇角微扬,俯身亲她额头,再往下……两人亲昵了一会儿。姜佛桑想起什么,问:“你,想不想小六?”萧元度总说中州那边无甚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