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她数天前就知道了——或者说,她是主谋。newtianxi.com
“上京一路,除了你,我只认识了袭美、一川两人。他二人虽性子大相径庭,但皆不欺人。我信袭美,也信一川,一川击鼓……定有苦衷,可能……”容桐说着握紧拳头:“可能真有舞弊之事,我和他至交一场,理应去帮他。但是这样一来,袭美兄那里……”
常蕙心听着容桐断断续续的言语,总算明白了:容桐这是纠结帮周峦还是韦俊?周峦和韦俊究竟谁对谁错?
这么一点点小小矛盾,他就难以抉择。
还有,他称周峦“至交”,其实谁真心把他当至交?
常蕙心平视容桐,仿佛穿透岁月去望曾经的自己,她的眸色中添几分茫茫。
容桐仍在自言自语:“这么庄重神圣的事,怎么会有舞弊呢……”三千世界,突生崩塌。
容桐忽然推开常蕙心,大步前行。常蕙心急追上去,询问容桐要作什么。容桐锵然答道:“我信一川,若真有科场舞弊之事,我虽只为一庶民,也应匡扶正义。”
常蕙心禁不住笑出声来:谢景的朝廷,还有正义?
容桐回头,狠狠瞪了常蕙心一眼——羸弱又胆小的书生,第一次对她逞凶。
常蕙心一楞,滞了脚步,终担心容桐安危,还是跟上去了。
容桐急匆匆赶至京兆府,门前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周峦善交友,围观众人中不乏与他相熟的举子,但倘若上前相助周峦,万一官官相护,岂不受到牵连?反之,若上前阻拦谴责周峦,万一上头清明,真查下来,起不遭罪?
因此无一人上前。
独见周峦昂藏起身,挺立其背,双手各执一大槌,高举击鼓,声声绵长,叩问人心:“咚——咚——咚——”
周峦似有内力,朗声充沛:“庶民周峦,状告春闱主审,礼部礼部侍郎袁涉之等一干人等,纵容参与春闱舞弊,用情取舍,徇私不公!”
容桐心急如焚,拔步欲挤上前去,就听见人群议论纷纷,接着便有细尖的内侍喊道:“皇帝圣旨到——”
……
元嘉三年,三月十二日,落第举子周峦于京兆府门前击登闻鼓,控告主审考官袁涉之等一干人等,用情取舍,要求京兆府尹明察,以求公道。
京兆府尹宋凌还在斟酌,是否受案,已有人将举子鸣冤的消息传递给皇帝。皇帝大怒,命内侍传旨,将周峦领入宫内,亲自询问。
周峦直叙呈情:同场考生韦俊,因其姨父任职水部司郎中,考前托人内定一中榜名额。用情取舍,才疏之人高中,有才之人却不得取中。
皇帝愠恼,着人调查,竟查出韦俊不仅中榜内定,连日后的官职,也早已内定为水部主事。
朝野大哗。
水部郎中和韦俊同下狱。
窥一见百,皇帝命人在水部司再查,兼着郎中和韦俊的供词,一并审出水部司亲属舞弊者,共十二人。为求减罚,罪者纷纷检举……水部司,屯田司、虞部司,工部各部均有官员亲属涉及科场舞弊。
再由工部波及吏部、户部、礼部、兵部、甚至连刑部主事也知法犯法,为保其孙能高中,辗转三人,私托到京兆府尹宋凌,又通过宋凌结识了主考袁涉之,谋得一内定名额。
六部无一幸免,包括袁涉之,宋凌、户部尚书在内的一百余名大小官员全部下狱。“元嘉科场舞弊案”轰动朝野,皇帝下旨严办,袁涉之遭腰斩,举家获罪。其余人等,流放的流放,罢官的罢官,最初引发苗头的韦俊,也因此案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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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王府。
汉王禁足刚解,朝廷又遭这么一桩动荡大案,汉王不便再去狩猎,只每日待在府中,游手好闲。
汉王府花园暖阁。
谢致歪躺在榻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举着酒壶,手一勾,酒就入了喉肠。他笑眯眯对坐在蒲团上的常蕙心道:“现在呀,满朝人心惶惶,大家都说陛下查红了眼。”他翻半个身,继续笑:“如今当官的都说,陛下是站在大殿墙外丢砖,反手一抛,殿上砸到谁该谁倒霉!不知明日起床,会不会头颅不保!”
常蕙心心事重重,良久才启唇:“三吴,你说……”
不闻常蕙心继续言语。
谢致的手肘撑在锦榻上,直起身来:“说什么?”
常蕙心道出心中挣扎:“我们这是不是为了一己私欲仇恨,找一人报复,却牵累天下尽殉?”
谢致眨了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