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窅远的天地之际,一线乌黑隐然围在地平线,昭示着风雨欲来。阴沉的天穹之下,扎在城外的营帐再一次被一点点拆了去。
转而,心中只留了一个念头——进城之后,她们该何去何从?
不一刻,有兵士过来,唤了她出去,自己则动手开始拆营帐。动作如其他人一般娴熟老练。阮小幺在前立了片刻,不再干站着,径直往郡主那处去了。
此时郡主正在妆镜前一件件的试衣裙,微黄的铜镜中,容颜如花,嘴角微翘,面上是掩也掩不住的迫切。
她正比着之前那件宝蓝色联珠孔雀纹袍子,另一手却执着一件猩红镶黑丝缠枝西番莲皮袍,喜吟吟地问嬷嬷哪件穿着更好看。
阮小幺一件那衣袍的宝蓝色便想起那日的一鞭子,别了眼,面无表情悄然溜往了隔间。
慧持与慧书两人正坐在榻上,愁眉相对,神色茫然,乍见着她,齐齐惊呼道:“你怎么来了!?”
“他们在拆帐篷,我没处儿去,只能来这里了。”阮小幺摊了摊手,与两人一起坐上了榻。
“你屁股不疼啦?”慧持问道。
她扭了扭身子,换了个更好一点的姿势,“还有点儿,不过不打紧。”
“你从外头来,见着了吗?”慧书扯了扯她,道:“瞧起来兵荒马乱的,听说北燕人要进城了……”
她点点头,托着腮发呆。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呀……”慧书小声咕哝。
一语道破三人心事,换来一室中半晌的沉寂。
最终,阮小幺打破沉默,“若是……让你们跟着去北燕呢?”
“什么!?”两人惊呼。
隔间与主帐也是一帘之隔,声音大了,另一头自然能听到动静,她微微从帘缝中往那边觑,见郡主仍在一堆衣物中挑选,嬷嬷立在后头听用,并未注意到隔间,便细声向两人道:“若你们愿意,我可以去求一求其中一个副将,将你们安置到北燕。不是做奴婢,是清白正经的人家。”
慧持却问道:“是前些日子见那知州的时候,与你说话的那个将军?”
“嗯。”
“你疯了!?我们是大宣子民,怎能去北燕?走投无路,误落到这军营中,若能出去,自当是离了北燕越远越好,你竟然还要去北燕!”慧书满面不可置信,止不住的拔尖了声音。
第六十章 沧州州府
“嘘!——”阮小幺忙捂住她的嘴。
果然,那头悉簌声一响,嬷嬷便探了进来,喝道:“没叫你们过去就老实点呆着!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几人齐齐应是。
待嬷嬷回去后,阮小幺才又压低了声音,向慧书道:“你都说走投无路了,纵使我们回去,又能回哪!?难不成你还想去慈航寺?”
“当然是慈……”慧书驳了一半,忽的怔了怔,才想起他们当日就是在慈航寺呆不下去,才惹出了这许多事端,想了许久,才呐呐道:“说不定刘家村那些人早忘了那事了……”
“你只想着这一桩么?”慧持幽幽开口,“你不记得住持了?我们无踪无影了这许多天,连着住持也没了行踪,师叔们难道不会起疑心!?况且,你只揣着这侥幸心,万一刘家村的人又找上门呢?到时我们又该如何?”
说来说去,每个出路,两人越来越灰心,这才想到阮小幺的提议。
“我知你们不愿,但是思来想去,没了慈航寺庇佑,你们又要在哪里过活?况如今世道又这么不太平,你们想要不依靠别人安身立命更是难上加难!”
室内更加晦暗,通往主帐那乳白的布帘四周透出了一圈澄亮的光火,如镶的一层金边。阮小幺微微狭长的凤眸中,那双墨黑的瞳子里跳动着一些碎光,衬得眼眸愈发幽黑,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煽动。
“我不是认为北燕好,只是若让他带你们走,我放得下心。”她说道。
慧持尚嗤笑道:“说得好像你不与我们一道似的……”
半晌,回过味来,又惊问了一遍:“你会与我们一道走吧!?”
阮小幺笑了笑,点点头。
两人这才放心。
做出个决定无比之难,然而两旁的道路都被荆棘掩映,只有向西至北燕的那条路看起来仍是坦荡一片,似乎已没了其他的选择。
郡主在主帐内已然穿戴好,便是之前比在手里的那件黑缠枝西番莲的袍子,耳上两弯新月样的红翡嵌金坠子,头面也梳整好,微耸的髻正中端端正正戴着三支宽面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