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医生,你真的认为一个人需要为另一个人付出到那个地步吗?她并不对我负有责任。199txt.com”
“栗子……”
林听云不满道:“师兄才是真的为你好,你不领情就算了。”
南笛没说话,只是循着声音朝他们那边望去,眉心紧蹙,被深色镜片遮去的双眼中似乎流露出陌生的情绪。
“这不是为谁好的问题,是不是真的好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只是想尽最大努力帮助你,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在治疗期间就对你负有责任。”庄泊沉声道,“你问我一个人需不需要对另一个人付出到那个地步,什么地步?那是对一个盲人最基本的关照,如果连最基本的这点都做不到——所谓的为你好就全部成了笑话。”
庄泊平时是很客气的人,无论是面对诘难还是面对追求,面上永远和和气气的,不喜欢与人争辩。他每天太忙,也没有停留下来长篇大论的空隙,偶尔看不惯一些事情,简单几句话就能解决。
他性格温和淡泊,看不惯的事情很少,对盲人的无限度照顾算一件。
他见过一些盲人,即使手术失败也依然和正常人一样活着,学习,工作,生活,双眼看不见了,但双腿不会因此搁废。
并不是说所有盲人都要做到那样才算好,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每个人也有不同的境遇,但往那个方向努力总不会错。
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医生身上是一种消极的逃避,医生不是神,复杂病例那百分之几十的失败率不仅仅是一个数据那么简单,失败的那些人比其他所有人都更需要勇敢,勇敢地面对最糟糕的状况,无论如何要打起精神适应黑暗,在失去光明的世界里也要积极地生活。
南笛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她在黑夜里踽踽独行那么多日夜,留给灵魂的诘问像暴风雪一样猛烈,难道她就从来没有想过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下去吗?
她以前在罗马policlinicouniversitarioagemelli医院里接受眼部诊治的时候,在眼科中心也遇见过很多和她一样失明的人。
她在罗马知名度很高,出入眼科中心她需要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但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依然有过来和她搭讪的人,大多是病人的家属。
那时候她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家属会抛下病人过来和陌生人闲聊,后来那些人告诉她,他们的家人没有他们也能正常行走,他们来医院只是以防万一。
远远地看着,在他们心里往往比时刻贴身守护更加重要。
“真正的关爱需要放手,就像雄鹰让雏鸟从悬崖坠落一样,如果不曾直面生命的残忍,就永远学不会独自飞翔。”
她永远记得那个意大利绅士对她说这段话的语气,也忘不了当时茱莉亚强行拉她离开时手上的力道。
茱莉亚不是野蛮的性格,法国女士所拥有的冷静、优雅、体面,她时时刻刻都秉持着那样的矜持,可自从她眼睛出现问题之后,曾经坐在草地上安静地看着她作画的温柔女人似乎永远地留在了那个春光灿烂的午后。
南笛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们之间的情谊早已不似从前那样纯厚深重,她默许着茱莉亚一步步支配她的人生,是因为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除了茱莉亚,她身边再也没有旁人了,失去光明的画家不值得任何人爱,她也不愿意去祈求任何的安慰和同情。
她曾坚信孤独是美的可贵形态,但当黑夜望不到边的时候,这种美成为了无法承受的荒凉。
无论怎样都好,她需要一个人在身边,作为她尚还存活的证明。
“栗子,你别听他胡说,他们男人说话什么时候负过责任?他给你治眼睛只是为了钱而已,你也听到了,一切不过是治疗期间,你难道真的相信他会真的对你的人生负责吗——”
“庄医生,请离开吧。”南笛疲惫地抬手制止,示意茱莉亚别再说了,“我很累,需要休息。”
庄泊深深地望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那我就不打扰了,刚才没控制住,语气比较重,抱歉。”
话音未落,门就咔哒一声关上了。
走廊上响起一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南笛居然能从纷乱嘈杂的噪音中听出他离开的速度,比旁人略快的脚步似乎带着些情绪,但很快又复归平静。
南笛知道,该说抱歉的其实是她,但庄医生没给她机会。
“栗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