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住院部走出去,经过蔷薇楼梯,走过华佗大道,右转,现在正是饭点,南区食堂人潮拥挤。525txt.com
沿着鹅卵石路走,大约两三百步的地方,人声渐渐沸腾。
南笛听见无数道陌生的声音响起,有的仿佛近在耳畔,有的好像远在天边,但毕竟虚虚实实,都不真切。
她拿着新买的导盲杖,生疏地试探着地面。有时候碰到垃圾箱,有时候碰到路沿的砖石,有时候碰到前面行人的后脚跟……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碰到了什么,等智能导盲杖分析出来并用生硬的机械女音告知她时,一旁的庄泊已经先替她道了歉。
从这个门出去的,大多是眼科的患者和家属,对这种事很包容。
庄泊换了常服,蓝色的格子衬衫和西装裤,左手戴着不算名贵的腕表,看起来像是学生时代比较正式的穿着。
他平常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打理自己,午休时间又紧,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靠一些。
“外面人多,我先牵着你走一段吧。”
南笛听见身旁温和的男音,只是略作思忖,便伸出了左手。
庄泊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掌心和手腕,算不上光滑的手背,布满笔茧的指节,伸出右手来,很郑重,很珍惜地接住了南笛的手,并接过了她另一只手中紧握的导盲杖。
“你还说茱莉亚对我太溺爱。”
南笛轻声笑。
出了南门,夹道是两列高大的银杏,满地铺散着金黄的银杏叶,踩上去是一种湿润而厚重的触感。
“两码事。”庄泊明白她在勉强说笑,只是看着她,认真道,“虽然说要让你自己面对很多问题,但这毕竟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否则也还是在伤害你。”
“就好像我说你有跌倒的自由,是希望你大胆地往前走,不要怕跌倒,而不是说一定要你跌倒才好。你现在还是第一次使用导盲杖,人多的地方自然得小心一些,我想……如果你的跌倒是因为逞强,或者是因为我的失误,那么这种跌倒无疑是无意义的。”
南笛安静地听着,安静地走。
在庄泊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她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人流绕开他们,依旧往前延展着,延展着,延展成一条长而宽的大河。
北城一院不在市中心,外面的街道很有烟火气,一路望去全是热热闹闹的小饭馆,间或夹杂着一两家药店和艾草针灸馆,一两家水果铺子和四季花店。
南笛只是停了几秒,很短暂的时间,比小鸟在枝头振动翅膀的时刻还要难以捕捉。
她放在庄泊手中的五指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她的手指是很修长的,骨节分明,指尖粉白。在她十二三岁的时候,根据她的手绘成的素描被院长拿去做了整个那不勒斯美术学院的手部绘画参考。
几秒之后,她继续前行。
庄泊跟着她的节奏来,没有问为什么。
他知道如果南笛想说就一定会说,不想说,以后也有机会再问。
现在不是好时机。
走出一截之后,南笛突然唤了一声庄医生,语气算不上凝重,但也说不上轻松。
“叫我庄泊就好。”
庄泊心想,不必叫得这么客气。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或许你可以发展一下副业。”
“比如说呢?”
“心理辅导师。”
庄泊怔了怔,笑着接话:“那可是一门大学问,我这种业余人士乱去掺和只会出问题,帮不了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南笛:“是吗?”
“先不要为这些事烦心了,我们不是出来吃饭的吗?”庄泊岔开话题,一边看着前面的路,一边和南笛说着附近的饭馆,“这里有家燃面,前面还有几家中餐,味道都还不错。”
其实最近的是一家快餐餐厅,他没有说。
餐厅前站着可爱的玩偶,向路过的人发着传单,介绍着新开的餐厅,南笛经过的时候,听见玩偶服里的人正疲惫地喘着气。
她朝右边一望,什么也望不见,右手中却被塞进了一张微凉的纸。
“谢谢你。”
很小的一声道谢,灰暗,含着生活的辛酸。
“不用谢。”南笛对着空气说。
走出一段,庄泊看她还摩挲着手中的纸,就和她说:“这是一家快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