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

“咚！”

令人窒息的声音从来没有如此动听过，听起来距离稍稍远了一些，脚步又响了起来，像是转了一个弯一样，看这样她暂时成功逃过一劫。

才怪。

“咚！”

这次不是脚步声，是重物与地面的撞击声，外面的怪物将手里的东西甩在了地上，老式防盗门一下又一下被锤砸，金属被冲击变形的声音十分刺耳，没持续太久，摇摇欲坠的防盗门倒在了客厅地板上。

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呼吸之间喷吐的粗气，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隔着卧室的门都能感受到的压迫感。

怪不得它们被阿玲称作为怪物。

卧室的木门比不上防盗门结实，随着门外的玩意轻轻巧巧一推，就碎成了几块。

看清了门外怪物的模样后，姜九微没有犹豫，操起了窗旁的椅子，使出全力向门口砸去，她因为停滞而有些酸胀的肌肉此时遵守生物求生的本能，爆发出了最高的潜力。

纱窗“砰”地被拉开，溅起了屋外窗檐久经岁月的积灰，身后的怪物被椅子砸到了，但就像肚子疼上眼药——不起作用。

姜九微撑在窗檐上，借力向外一跃，桂树枝桠摇曳，受到冲撞而飘零的叶子与开盛的团团桂花伴着姜九微踉跄的身姿瑟瑟落下，被树枝挂得破破烂烂的衣角沾染了上了浓浓的桂香，若不是危机关头，倒也算是别样的浪漫。

逃，只能逃。

她在跳窗和战斗之间犹豫，但是在看清了那个怪物的模样后，她深知现在的自己是绝对没有力量能够战胜那个怪物的。怪物快和她家门框一样高，眼珠子亮得像灯泡一样，嘴巴比正常人大了两三圈，散发出阵阵恶臭，被称为嘴唇的两块厚肉瓣间一直有夹杂着血丝的混浊分泌物滴落流下，还发出“嘶嘶”的鼻音，它的四肢纤长，一双上肢都快垂到膝盖那里，当然如果怪物也有膝盖的话。

但现在姜九微知道，那不是怪物，那是变异的人类。

现在是初秋，她身上套着单薄的睡衣裤，连袜子都没机会穿，光脚踩着拖鞋在大街上狂奔，这身装扮虽然在街上显得有些不得体，但非常适合现在的气温。而那个闯进了她家的怪物，穿了里三层外三件的，打底是一件起球了的黑线衣，中间是半敞着的破破烂烂的马甲，最外面还套着一款老式外套，年代感十足，甚至用不着多看一眼，她都知道那件外套里面有个内缝的布兜儿，里面装着零钞和钢镚。

这是最爱在楼下唠嗑的邻里阿嬢的打扮：老年人怕感冒，气温骤降的换季时节，他们早早就换上了厚实的衣服；这些衣服如今褴褛地挂在怪物身上，不合体的样子显得有些滑稽。

姜九微鼻子有点酸，她想起了加班回家，凑巧遇见阿嬢时，阿嬢每次都会热切地招呼她去自家做客，和阿公一起加餐一碗热汤菜。

阿嬢没了，已经变成怪物了。

这见鬼的世界。

脑子转的飞快，但姜九微脚下的步伐没有停歇，她逃得极快，熟悉的街景在飞速后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身上，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的喘息和空气的激流声，快一点、再快一点，被追上的话肯定是以怪物的大快朵颐作为结局。

说起来，她睡了一整天，也意味着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而现在的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逃命上，根本感觉不到饥饿，但理智又告诉她，结束逃亡后一定该吃东西。

既然普通人能够变异，那么人少的地方一定比人多的地方相对更安全，要找一个相对人少、又有食品和水源的地方，她还想知道阿玲的结局——不管是好是坏，还想去探究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在须臾间倾覆。

她最想确认的，是这个世界，是否如她梦里所预知的那样，还能被拯救———

说不清跑了多久多远，在确定身后没有任何东西跟上后，姜九微总算是慢了下来，天已经完全黑了，凉风嗖嗖得灌进了宽松的睡衣下摆，她才发现自己身上很多地方都已经酸到没了知觉，而最令她惊奇的是奔跑的一路上竟然连一个活人、一个怪物都没有遇见，她从未见过如此寂寥空旷的城市。

看样子她成功逃命了。

本能的求生**强大到让人不得不赞叹生命的伟大，这股气力支撑她活到了现在，还好当初买的拖鞋质量不错。

回过神来，自己居然停在了平日里就鲜少行人的一条江边，雨后的泥土还微润，江面在夜色里泛起波澜，在星子与圆月温柔照耀下，水面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