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里。到公社医院去,管接生的医生没有办法,建议去城里的大医院。于是坐车去了锦州,在锦州住了一个星期的院。前天出院了,眼睛落下残疾。现在,分配他去果树队看果树,我觉得奇怪,眼睛不好使还能看果树?”杨立和恍然大悟,说:“啊——,我说的呢,昨天看见他和杨婆子在果树林子里面瞎转悠,感情是工伤照顾看果树哇。”我赶紧问宝春瑞:“你三叟一只眼珠子玩完了?”“没有,就是有点昏儿花儿的。”宝春瑞随后特别强调,“没啥大事,一切都正常。”姜宏伟说话一竿子戳到底,“就是装,好捞个实惠的活干干,一个地主羔子,不然轮八轮也轮不到你三叟。”“没装!眼睛伤了,看不清东西。”宝春瑞立刻反驳道。姜宏伟说:“你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一个屁三个谎。在村子里说话,人得跑到北山尖上去听,没有准话。”宝庆新逮住破绽,他明白的事也多,说:“想要看果树,就说眼睛看不清。要是找媳妇,保准说眼睛没丁点毛病。别看你三叟长得人模狗样的,要是承认一只眼儿,那只能娶另一只眼儿。地主羔子就是诡道,心眼子贼多。”宝春瑞本想骂他,挺身话到嘴边,又塌腰缩了回去,像皮球泄了气。
“别说了,都听我的。”段兴国拍拍桌子说:“前几天,晚上收工。我三叟和薄云升一人负责三个炮眼,点燃炮捻子,跑进树林子里,爆炸过后。薄云升问:‘我听见响五下,少一响出了一个哑炮。’我三叟说:‘是,出了一个哑炮,不会有一响两炮吧?’‘这听不真切,咱俩还看着哪。’俩人不敢大意,等抽完两根烟,还是不见动静,于是两个人慢慢地走向采石场,远远地看见确实有一处没有炸开。我三叟要去排除哑炮,薄云升说:‘三哥,你别去了,我去吧。你要是有个好歹,全村的鸡、鸭、鹅、狗、猫、猪、牛、羊、马、驴一起嚎,你呀是牲口的活祖宗。’”大家都笑起来。
独立团修水库时,薄云升和段兽医都是得过奖状拿过锦旗的爆破能手,村里炸石放炮当然得靠他们。
“薄云升说完手里拿着钢钎子,爬上那道两人高的石坎子,贴着石砬子根一个鞋底一个鞋底地往前蹭。我三叟也不知不觉中往前凑和,在后面喊:‘别直接到跟前,远处先拿石头砸几下。’薄云升觉得有道理,捡起一块石头扔过去,就见前方一串火花窜起,可把他吓鼻屎了,扭头就往坎下蹦。”
在这个要命的当口儿上,段兴国停住不说,好一会没有下话,都心急呀,都关心炮手的安危,盼着他讲下去,都想催促他快讲。没想到着急开口催的人是王源海,“快,快,快,啊——说。”“我就,就,就等你——这句——啊——屁话。”
“‘轰’一声炮响了,碎石满天飞。薄云升从坎子下爬起来摸摸头按按腚一番紧捣腾,汗毛都没伤一根。乐得屁颠屁颠地走下来,瞧见我三叟手捂着头顶,笑着说:‘我在前线平安无事,你在大后方不会受伤流血吧?’我三叟把手伸给他,手心有一摊血,‘漫天的碎石,没法子躲,一块小石子把我头蹦个口儿。’”大家没人搭话,偏偏王源海的嘴不老实,“喝,喝,喝——口水,掉,掉,掉——”听他“掉”不下来,段兴国接过话说:“喝口水,掉进水缸里,挨淹的命。等你说明白,我老儿子都学会磕巴了。”王源海就是家里的老儿子,心里特别反感,把眼球冲他翻得一点黑色都不见。段兴国站起来大叫:“大家快看,他眼睛也会磕巴。”就这话,引得全班的男生一齐嚎叫、拍桌子、跺脚。
王源海的脸红红的,踢倒凳子跑出教室。过了好一会,他没回教室,刘老师进来,直接走到段兴国面前,拎起他来又赏了一大脚,接着罚他面壁。此时,教室里鸦雀无声,刘老师用目光扫视班里的每一位学生,碰到他的目光学生全低下头,我的头压根儿没敢抬,心里想:“段老二,早就知道你的腚尖发痒。”
“就你。”刘老师指点着我说:“你有什么要说的?”我想:“也没有我的事,这磕巴真不是东西,对老师瞎咧咧。”我极不情愿地站起来,嘴上说:“老师,我没有啥说的。”“你鼓着个腮帮子,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面,屁股一撅一撅的,有话就说。”“老师!”心里真有个问题,早有问的打算,次次问题到了嘴边又怵刘老师,今天的机会不错,我赶紧说:“老师,我有问题。”“说。”“爷爷辈的二爷,父辈的二大爷,读音不一样,写出来的字也不一样,好区分;爷爷辈的大爷,父辈的大爷,读音有点小区别,写法一样,字面上咋区分?”刘老师回答:“办法很多,爷爷辈的写成大爷爷,父辈的写成大大爷或者写成大伯。”我歪着头,不认可刘老师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