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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我们的村子

大沟就是村里要修建的大坝,西起西梁的山嘴东到下砬子,大坝和下砬子之间留有一段缺口,好让庙沟、杨家沟和杂树沟的山水入河。”说到这里我想起一件事,问道:“二蛋,你哥的梁柁弄回来没有?”王守军回答:“早弄回来了,值二百块钱,我哥打算盖三间房,不用这么好的过梁,用它换回三根细一点的轧山梁。本来檩子有十六根还缺五根,最近又卖了八根。”

宁宁说:“二蛋,我发现你们的名字有意思。”二尕说:“我奶奶说孩子起贱名字,好养活。”我说:“二尕说的对,王守军是老二叫二蛋,他哥叫铁蛋。二尕的大哥下生时头发少叫‘小秃’。二尕是第二个儿子,有点小,就叫二尕了。我叫大锁子,我弟弟当然叫二锁子啦,就是锁住不让鬼牵走。杨立和叫拴住,杨立春叫猫蛋,段老二叫狗剩子。”宁宁笑一笑说:“应该叫狗不理。”“都是一个意思,吃屎的狗都不爱搭理他,就他家要。”杨立春问:“宁宁这名有啥说道?”我回答:“我舅舅转业前在南方驻防,丽丽是在广东吃荔枝的时候出生的,宁宁是在宁波出生的。”

“我们班杨家沟的刘丽红家最有意思,我给宁哥讲讲。”还没讲,宝春瑞自己先笑个不停,“刘丽红的爸爸三代单传,她爷爷盼孙子眼睛差一点盼瞎。她妈妈第一胎生她大姐,她爷爷起名字叫‘盼小’,意思是盼望下胎是小子。她妈妈生她二姐,起名叫‘望小’。生三姐起名叫‘带小’,生四姐叫‘来小’。‘盼望带来’之后还没生出男孩,她妈妈又生个五姐。她爷爷嘴巴子撅老高能栓住一头大叫驴,气哼哼地说:‘我抓猪都挑小公猪,墙窟窿里净是公耗子,老抱子抱窝二十个蛋孵出十八个公鸡。偏偏媳妇生孩子都是丫头,生生生!我让你生,老五叫‘截住’。’结果没截住又生出她六姐,他爷爷的心全凉了,‘完了,完了,我老刘家要绝户。’说完呜呜地哭,‘既然老天不待见我,老六就叫‘小子’,我把她当作孙子养!将来招个养老女婿,给老刘家续香火。’她妈妈大气都不敢吭,一家人都不抱啥指望的时候,她妈妈生出个儿子。可把他爷爷乐疯了,跑遍全村挨家挨户告诉:‘我有孙子啦!’这下子她妈妈来了精神,仰着脖儿叫:‘说我山坡地长不出啥好庄稼,今天我生儿子啦,你们老刘家以后对我客气点!’他爷爷差点趴下,跑出屋子把家里的鸡、兔、狗、猪凡是带毛的全杀光,只给她妈妈一个人吃。还说‘这可是给我孙子吃的,就是借借你的嘴。’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姐姐把男孩儿顶在头上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他爸、他妈双手捧着直叫‘儿子’,仨月愣没起出名字来,她爷爷说:‘前面的名字都起错了,就应该管大丫头叫小子。这就跟鸡窝里放个完整的空蛋壳一样,有‘引蛋’老母鸡才爱下蛋。六丫头叫小子,我才有了大孙子。我大孙子小名叫‘儿子’,媳妇你接着生。’那家伙的,爷爷抱着孙子喊‘儿子,儿子’,姐姐喊弟弟‘儿子,儿子’,村里人全喊‘儿子,儿子’。生她七姐的时候,她妈妈在东梁干活,回家来不急了,找个背风的土坎就把她七姐生下来,用石头片割断脐带,时候正是秋天,用夹袄包着孩子,产妇光着大膀子回到家里,因为生得顺利七姐起名叫‘顺小’。生她二哥应该起名字叫‘二儿子’吧,刘家起名字歪透顶,叫‘闺女’,她大哥抢她七姐的奶吃,她二哥抢她的奶吃。等生刘丽红的时候全家人都折腾累了,啥心思都没了随口叫个‘八丫’。冬天屋子冷,睡觉都把头全蒙上,她妈妈站在炕沿边数脑瓜顶,‘一二三四五六七**十,一个不缺吹灯困觉。’宁宁眼睛睁老大说:“啊,生了十个孩子。”“不对,是十一个还死一个女孩。”

八个人继续向上爬,直奔老牛道,这里的羊草都被高家割光,路好走很多。我边走边指给宁哥看,“东面老鹰崖写着‘人定胜天’,西南角的岩壁写着‘封山育林’,中间打算写‘计划生育’。老鹰崖的崖壁矮字小好写,封山育林刚完工就停了,登高写大字的人失足跌下来受了伤。狄支书说:‘不干了,好歹没出大事。人摔死了还好说,要是摔个半身不遂,还不把大队陪花啦喽。’西南角的‘封山育林’最高大,在村外就能看见,看见封山育林就算到家了。”

“封山育林下面偏西的沟叫北沟,山水向西流进河道,沟口就是我们学校的试验田,沟头在山崖根。沟头东面的山洞叫小喇叭洞,沟头西面的山洞叫大喇叭洞,洞前有片石板的平台,是块休息的好地方。”段兴国说:“走,去大喇叭洞。”

八个人排成一字雁队直奔老牛道,接近山崖道路变平坦。说是路其实是山脊,只不过上面的植物矮小稀疏好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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