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兴国也加入进来,过了两个车站后输掉五百多。显然是急了,搜兜刮包倾其所有,一把票子捏在手中,目不转睛地盯着牌面,迟迟不下注,“这次不来,不来。”终于让他逮到机会,钱和手压住左侧的牌并且摁住,抬头纹也把手叠上去,嘴里恶狠狠地说:“我压一千,开!”不等痦子男开口,生撕硬拽把段兴国手底的牌翻开,果真是红桃尖,“给钱,给钱。”痦子男对抬头纹说:“你没压钱不算。”段兴国不干,“我压钱了,给我!”痦子男说:“老板你懂不懂规矩,这局不算,下局就你和我,敢不敢?”说完倒牌的速度加快,令人眼花缭乱,见段兴国不下注,痦子男说:“老板看好了,我再发牌。”说完把牌面亮开让人看真切后后反扣过来,开始倒换位置先慢后快,突然住手说:“好!压!”段兴国迟疑片刻把钱摁到中间,翻开后是张黑桃勾,痦子男拾起钱,从包里掏出一张五十的大票递到段兴国手边,说:“老板,交个朋友。”段兴国挥手挡开钱,眼睛盯着窗外,不停地用手捏揉鼻子。
客车一进廿家子车站,段兴国毫不迟疑地下了车。他提前下车,我预感到后面的事情不妙,看看痦子男,他屁股离座抻着脖子在向外张望。
廿家子到松岭门十六公里,客车快到松岭门车站的时候,后面追来三台摩托车,每台摩托车的后座上都跨着一个人,人手一根二棒子,车头的墨镜男不让司机停车,半催促半威胁地说:“别停车,快点开。”
突然,车前的路上斜蹿来一台小四轮拖拉机横在路上,司机赶紧一个急刹车停住。三男一女一见大事不妙,从车窗跳出去就往北面的苞米地里钻。
苞米地里早以埋伏下一伙人,人手一根二棒子,四个人瞬间就被放翻,随后围上二十几个人,打得四个人抱头乱滚,哭爹喊娘。直打到四个人蜷缩在地上不动时,杨公安来了,一群人把四个人拖死猪一样扔上拖拉机拉走了。
乡政府大院搬来以后,车站热闹许多,天天有开业的商铺,路两侧待建房屋的场地向东排出去很远。
西面把头的房场没有院墙,很多人站成一圈在围观。地上抠进四个细筒的土坑,深度刚末驴腿的膝盖,把驴拉过来,把四腿扎进坑里,头被捆在立柱上。驴自脖子到屁股都覆盖上麻袋片,小锅炉里带点压的滚开水,用水管引出瞬间浇遍活驴的全身,麻袋浸透沸水后有效地阻止热量散开,驴膝盖不能打弯,只能像木驴一样摇动,四个土坑就是一座地狱,驴的嘴尽管被细绳勒紧,响鼻如崩裂,恐怖异常,驴的全身颤抖,活驴被生生地烫死。一口大锅内浑浊的老汤中添加进一桶清水,白色纱布袋装进几十种调料,把封口打个结后投入汤中,老板向围观的人介绍手中物,“这个在中药里叫米窍,就是大烟壳子。”
被肢解的带皮净毛驴肉和骨架都推进汤中,锅底用劈柴大火煮沸,再撤去旺火慢火缓炖。汤驴肉还没出锅,老板就高声百嚷道:“驴肉只有这样才能把血含在肉里,才好吃,天上的龙肉地上的驴肉,人间的美食,汤驴肉就是烫驴肉。”老板意犹未尽,“汤驴肉、清炖驴肉、红烧驴肉、焖驴肉、清炒驴肉、爆炒驴肉、干煸驴肉、汆驴肉、溜驴肉片,孜然肉片、尖椒肉片,太多了说不尽,我敢说中国的菜名比世界上的人口要多,单算活着的太少,单算本国人也太少,古今中外,死的活的有一个算一个,我敢说没有我大中华的菜名多。姑子、和尚吃个豆腐卷儿,叫‘素鸡’,还是他妈的想吃肉。”
临近家门,我家的活计在收尾,水泥罩面的门楼里面是对开扇的铁板门。看看邻居,原来的矮院墙都加高了,半数人家换成大铁门,我开学的时候,还都是栅栏门。我问:“大叟,这多人家建大门?”大叟说:“这驴丢得太多了,养狗报警吧,连狗一块儿偷,这不家家排着队修大门。”杨立山说:“上个集的头夜,你立民二叟的大驴和驴驹一起丢了。杨志峰占课说驴往东面去了,藏在沟里吃草。那只能是鸡冠山,亲戚朋友都来帮忙,大小沟里寻个遍,折腾一天毛都没捞着。”我说:“报警啊,让公安破案。”“顾不上这样的小事,地里的铁管子丢,抽水站的电机丢、水泵丢。”
田老叟说:“去年临近春节,我家杀完猪的第三天后半夜,觉得院子里有动静,我敲窗户开灯惊走损毛贼。开着手电筒,发现雪后的厢房前,有一排清晰的鞋印,很小的步子,听到的动静是毛贼故意踩出的声响。”我说:“这是投石问路。”
田老叟说:“去年年根儿前,我家真的遭了贼,大白天的,人都下地干活,门锁着,撬开窗户进的屋。屋子里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