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脏男子抠出盒盖上的纸条凑到二尕跟前,念出声:“锦州金店。”二尕勉强认个金字,眼睛注视着戒指旁边心形标签上面的5.78,他知道这是这枚戒指的克数,心里盘算着:“这是五百多块啊。”那男子说:“咱俩分了它。”二尕的心差点蹦出口,一百二十个愿意,况且是别人提出来的,贼一样地看看没了姑娘影子的下坡路。“这个值五百多,你拿大头,二百五不吉利给我二百四,戒指归你。”二尕说:“我兜里没钱,你给我二百四戒指归你。”“老板你别逗了,你看我像兜里有二百块的样子吗?”二尕说:“我兜里真的没钱。”“那拿一头牲口顶。”二尕说:“净扯,我一头牲口一千多。”“把牲口压我这,我给你我家的地址,你拿钱来领骡子。”二尕说:“骡子是我的命,我和它不死一个永远不分开。”“你兜里有多少?”二尕把兜布扯出来,把兜底的土粒弹落,说:“浑身上下就六块钱。”
“丢戒指的姑娘回来了。”二尕赶紧往坡下看,坡下连个人影都没有,身后稀里哗啦一通胡响,眼见着脏男子飞车到了沟底,那人沿着原路跑了。这才明白他要独吞,大声骂道:“损贼!别跑,抓贼呀!”自己又不能追,追也追不上,猛然想到刚才为什么不把戒指剁开,一人一半,二尕埋怨自己太笨,后悔一路进了家门。
进门卸车拴好牲口,槽里添足草料,心里还念着那枚戒指。看着大门上的财神像出神,春节前送财神的一个连一个,对送来的财神,不敢说:不要、不买、滚蛋、一边去。财神进门,村里人叫请,请过来就得赏出去钱。为了打发送财神的人,杨立春的办法是指着大门说:“我的财神比你的先到。”二尕把这话稍作改动,“我的财神比你的大。”
要是自己快那么一点点该有多好啊。
菜地里摘一片生菜叶,进屋把玻璃槽子里的蔫吧菜叶换掉,看看里面拳头大的两只蜗牛,这是二十块钱换来的,还签了一份合同,美利坚大蜗牛下崽后,廿家的公司全数回收。双手递给他名片的经理说:“我们公司的产品在欧美供不应求,为了尽快扩大规模,采取与农户联合的模式,这叫互利互惠。”外屋传来他爸爸的咯痰声,他赶紧把手心的虎骨攥紧,思索着藏到哪儿,总觉得家里没有安全的地方,把虎骨又放进怀中贴肉的衣兜里。
杨志山把见底的白色大塑料酒桶清理干净,放在一边,墙角还有半桶白酒,明天女婿顺路送白酒并拿走空桶。板凳上坐久了,起身的瞬间一摇晃又坐回凳子,用手揉揉膝盖,慢慢起身,感觉右膝盖上有点凉,进屋把一个白色方盒上的电线连上膝盖上裹着的东西,然后接通白盒子电源,一排的红绿灯闪起来,膝盖渐渐热起来,舒服了许多。白盒子上的一行大字是:脉冲式热红外多方位电子全自动理疗仪。
这玩意是我买给奶奶的,奶奶老病复发,住进了廿家子医院,确诊是风湿性关节炎,滴注的药是青霉素和地塞米松。腿病减轻了,手掌心脱皮开咧蚂蚱翅膀纹理一样的小口,能看见里面的红肉,手掌像拍在针尖上一样痛。锦州、朝阳都没看好,爷爷拜把子老八的大儿子回乡,在集市上设摊义诊。张军医看罢叫来自己的媳妇,女军医经验丰富,说:“这是过敏,大娘,都用过什么药物?”“风湿住院打过点滴。”“知道了,是松类药过敏,吃点扑尔敏就行。”
我奶奶眼不花耳不聋,特别爱看电视,经常看成鼻涕一把、老泪两行的。
一通牙膏广告过后,我发现奶奶看得特别认真,“奶奶,看什么呢?”“这上面说得天花乱坠的,管事吗?”我一看广告,明白了。
我一个月的工资加上班主任费是七十七元,用了三个月的工资,我买回这玩意。
起初,奶奶把这玩意夸得上天入地,仿佛从此以后腿痛病再也不找她,结果天凉换季还是打点滴后过敏再吃抗过敏的药,时间一久,奶奶得出结论:“这破玩意跟热炕头子、热水袋没什么两样。”
可是这玩意名声在外,杨志山羡慕得瞪眼张嘴的。杨梓兰回家,从老爸口中得知这神奇的玩意,来我家询问,我随手把整个包装递过去,说:“回家试试。”
外屋门响,来人打酒。杨志山断开电源,出来卖酒。
杨梓兰嫁到南票,丈夫驾驶拖拉机跑运输,她和公公管理着小烧酒厂。
女儿让杨志山赚点钱,赚点气管炎、老寒腿的药费钱,一斤白酒赚五角。
二尕心里憋闷,要找人说说话。
我爸半退休后,特地买了一张桌子,盖上上盖是餐桌,掀开上盖是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