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你也不跟爹和爷爷说一声?”
“啊。”
三个“啊”之后,莫公祖已经出了院落。苏晓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回来这么多天也不找人家说说话。”这是苏晓的心里话,莫公祖无法听到。
那个血肉模糊的男人是胡王氏的男人,也是救兵山最老实的男人之一。救兵山有许多老实男人,他们只知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稍微有些过分的行为,就是在自家的女人身上兴奋一下。兴奋的结果往往会给自家添丁进口。但由于目的明确,所以这种举动在山里被称为大雅。
大多数人在有了若干个子女后,忽然顿悟要想方设法阻止大雅的发生。因为每兴奋一次,都会为自己增添多一倍的苦累。于是,人们就在每年一次的神女湖边的祭祀上向神女述说大雅的苦累,并希望神女给予指点。结果就在莫家的医药箱中多了一剂方药——还俗剂。这个名字不单单是为了掩盖所需草药的组配,更重要的是,它还透露了大山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老实男人的原因。理由听起来有点微妙。可它确实反映了大山中简朴的思维。
首先是这个“还”字。人在小的时候,俗是不显现的。一个小孩子,你让他俗,他也俗不起来。同样一件东西,大人的就俗,小孩子就不俗,比如童子尿,那是正正经经的一味药材。人们要还俗,主要是发现大雅中缺少了点东西。
人们从生活中提炼出大雅,一味的追求大雅,净化大雅,却忽略了俗的显现。就像后世的人只注意到天上的日月星辰,却忽略了暗物质的存在。当最终有一天日月星辰变得暗弱了,人们才会慌乱的寻找原因。
大山里的人不懂得后世的这些学问,他们只注重自身的感受,当他们无法承受大雅时,便注意到了俗,并明白了俗其实是藏在大雅中的。如果大雅不被分离出来,俗也不会被发现。现在大雅既然到了让人遭罪的地步,那就把俗再还回去。
恢复原貌不等于就是原貌,因为当初是混沌的一体,经历了一个过程,一体却变成了可分可合的雅俗。这个变化让人们内心有了一种不能说出的想法。表面上看,大家都在追捧大雅,其实真正为的是获得俗,这才是还俗的真正含义。当然,获得俗是要付出代价的,这种代价其实也是一种资格——只有经过大雅的人,才能还好俗,谈好俗,理好俗,用好俗。
还俗就意味着大雅的消亡。所以要对还俗剂的发放进行限制。这自然就落在了各个村落大大小小的掌事身上。掌事们是很乐意做这件事的,因为它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掌握自己辖下的男女的品性。大山里的一切都是神女的,只有品行才是个人的。神女不限制大山里人的自由。如果你不自愿,你可以离开大山,离开清苦的生活。但你只要不离开大山,就要强迫自己不要因过多的俗事而丧失了自己的品行。对于那些未经过大雅根本就不懂何为俗的人,掌事们也要明察秋毫。这些人也会索要还俗剂,他们这么做是不想让人看出自己不懂,于是一个劲儿地显示自己的俗,不仅在私下里俗,还会到大庭广众的地方去俗。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自己是经过大雅的,所以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谈俗。其实这些喜欢在公开场合大放厥词的人(为了迎和人的不算)不知道,真正懂得俗的人,从不谈俗,至少不会在公开的场合谈,他们是很珍惜俗的,因为他们知道,这俗真的是来之不易。
俗是大雅的根本,没了俗,大雅也就不存在了。可大山里的人为什么非要保留大雅呐,据说是为了升入仙堂。清苦了几十年,图的就是这个最终的盼头。好在神女是很开明的,至少她允许俗事的存在。只要在自家的火炕上,俗就得到人们的认同。大山里年年的光景都不太好,可有了一些俗事,这里的人们也就撑着过了。
胡老实是随着第一批难民来到救兵山的,当时,莫同仁刚刚接管了父亲的权力。
“爹,山外来的人都剪了辫子,我们剪不剪啊?”对山外时局模糊的判断让莫同仁在一些敏感事情的处理上产生了犹豫。
莫老太爷沉吟了一下,缓缓地说道:“剪不剪都不重要了!我莫家与别家不同。如果朝庭能平灭匪患,恢复纲常,那当然好。即便剪了辫子,由于太祖的关系,朝庭也不会太追究。如果战乱的结果产生了新朝庭,不管莫家剪不剪辫子,都逃不脱灭门之灾。”
莫同仁能理解父亲所说话的含义。如果真产生了新朝庭,莫家不仅要被灭门,恐怕还会株连九族。
“我听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