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照走得有些勉强,他感觉体内寒气逼人,已经盖过了生之阳气,像刀子样在肉里刮来刮去。
踉踉跄跄回到衙门口,还没进门,一阵乐声先行传来。
“乒乒乓乓”敲锣打鼓,唢呐声抑扬顿挫,一锅合奏起来,高低听着有种要开席了的感觉。
叶照走进大门,看到院里挂满了白花,一个个熟悉的官吏在正堂门口的桌前交帛金,然后凑到连排的大桌上等着喝酒吃肉。
几条膘肥体壮的大黑狗在土灶前争抢肉骨头,看到一身血衣的叶照后都龇牙咧嘴,发出呜呜的低吠声。
人群的最里面,身披白巾的赵怀民赵大人捧着一套官服在漆黑棺材前致辞,深切悼念逝去的同僚叶吏令。
“叶大人为民捐躯,功德无量!永垂不朽!今日大家把酒言欢,送叶吏令在往生路上一路走好!”
“好,好,干了!”
周围桌上的酒蒙子们纷纷响应,举杯致意。
近两三个大周来,他们是隔三差五的吃席,流程都已经很熟了。
一杯酒下肚,旁边请来了杂耍的戏班,卖力的吹拉弹唱,将气氛推向**,一片好不热闹!
叶照默默走到了人群后,众人都在看戏班唱戏,谁都没注意到他。
“砰”,他用力拍了下桌子,让前面的人回过头。
正在看戏的小吏吓了一跳,转头正要说什么,就看见宛若白纸的叶照的脸。
“………”
“啊——!!鬼啊!”
一声高亢的尖叫炸响,人群哗然,狗群皆吠。
“汪汪汪。”黑狗们兴奋地叫唤,似要扑咬上前,而猛得缩成一团的众人皆看到了叶照的身影。
“叶,叶吏令!”被人群挤到棺材边上的赵怀民声音打颤,磕磕巴巴说道:“你,你怎么回来啦,是,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鬼扯的未了心愿!”体内寒流如刀割,叶照忍着疼痛,对这帮坑货没好气道:“快给我弄盆黑狗血来。”
“呜呜。”周围几条大黑狗闻言大惊,连忙住嘴,夹着尾巴做鸟兽散。
众人也反应过来,知道叶照没死!只是情况不对,赶紧手忙脚乱的捉拿黑狗,在嗷嗷声里扎针放血。
不过半刻,一个敛吏端起放满热乎狗血的银盆,呼一下泼到叶照身上,顿时如热锅下凉油,炸起一片黑烟。
“噼噼啪啪”,阴气被中和削减,叶照终于感觉好了点,他缓缓移到桌前,端起一杯酒喝下,让身体恢复了些许暖意。
场面一时安静,一个老吏靠近赵怀民,悄悄问道:“赵大人,这席咱还吃吗?”
“这…叶吏令未能殉职,按条例,这席官司是不报了…”赵怀民支支吾吾,盘算着刚刚收的帛金怎么办。
“呼~不用费神了,大伙都吃吧,这顿我请了。”
一旁的叶照放下酒杯,眼神中带着点落寞和释然,忽然向众人慷慨说道。
“我要退休了,请大家吃顿饭,祝大家以后都能一番风顺。”
说罢,他朝同僚们拱拱手,转身朝院中内门走去,旁边愣了一下的赵怀民陡然一惊,连忙跟了上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两人脚步如风,朝向一处传来诸多药草气味的偏院。
“有大邪,我差点死在街上。”叶照瞥了眼同僚赵大人,懒得跟这坑货多讲。
“嚯,撞大邪你都没死!这命也太大了吧!”赵怀民咋舌不已,但也明白了情况的紧急。
在大殷王朝的四门官司制度中,大邪最低也是地字乙等的灾祸,一经发现必须赶紧上报清除,凡人小吏是无法对付这等邪怪的,只有仙门修士出马才行!
“这小凉城好端端的出什么大邪…”
看着赵怀民有些发憷的样子,叶照嗤笑一声,“这大邪可不止一个,其中还有你相熟的呢。”
“什么!”赵怀民像被烫了屁股般跳了起来。
“门口的大槐树,天上的报丧鸟,还有一个我说不上来,不确定的东西。”
叶照回忆昨夜的情况,除了树与鸟外,那种将他拉入鬼域的力量来自于另外的存在,也是最强大的一个邪祟!但究竟是什么,他不得而知。
“辟邪树…”从惊诧中缓和,赵怀民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句,好像对大槐树有些了解,但剩下的话被他吞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