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嫔在堂外早等得有些不耐,那心怀期待的琼衣更是忐忑难安,当闻太后宣召,丽嫔方才对如姑姑冷笑一声,抚了抚身上华丽的金丝海棠绣裙,理了理银线勾花的衣襟,一边婀娜往里,一边对琼衣说道:“原是你的喜事,且跟我一同,讨娘娘一个封赏。”
依礼,嫔妃们觐见太后,身边宫女得候于殿外,只丽嫔既然已经发话,如姑姑也不好阻拦,由着琼衣欣喜应诺,踩着雀跃的步伐进了暖堂。
狂妄无礼——
如姑姑暗忖,依然不动声色地候在堂外。
暖堂里,太后却已唤了旖辰近前,正打开一幅画卷共赏,评说着笔墨意境,看也不看丽嫔花枝招展的福礼,更不理会又是忐忑,又是期待的琼衣。
还是旖辰提醒:“娘娘,母嫔已经到了。”
太后方才抬起眼睑,懒懒地喊坐。
旖辰连忙去了下首,站在丽嫔身侧,琼衣在太后的语音里听不出喜怒,又不敢举眸打量,只好微退一步,落后旖辰侍立着。
“究竟贵族们有些什么传言,才让你关注起二郎来。”太后托起茶盏,依然不看丽嫔。
丽嫔看了一眼旖辰,心下一晒——任是卫国公嫡女又如何,到底是嫁给皇子,总不能逃过礼法,太后再怎么疼她,也疼不过亲孙子不是?这话题从这开头,接下来也就容易了。
嘴上甜甜地说道:“也不知是哪些人眼红,才拿阿辰说嘴,什么仗着国公府的势,与太后娘娘的疼爱,多妒不贤,容不得福王纳侧妃入府,不过嫔妾想来,到底人言可畏,再者也有个礼法不废的道理……”
“你既然知道是些谣言污篾之辞,就该追究散布言辞之人,何故反而责罚起辰儿来?”太后将茶盏往案上一顿,这才看向丽嫔:“哀家打小看着辰儿大的,她性情如何自是分明,二郎不愿纳妃,是自己的意思,求在哀家与皇后跟前,就连圣上都不理会,丽嫔你倒比咱们还知道礼法不废的道理。”
一听这话,丽嫔便有些坐不住了,慌忙起身,心下将旖辰好一阵埋怨,且以为这媳妇是个闷葫芦,老实本份,竟然还敢在太后跟前告状,连忙说道:“是嫔妾犯了急躁,原本因着今日提说,要给阿辰添个帮手,也好堵堵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言……嫔妾身边儿的琼衣,最是个得用稳妥的,嫔妾虽离不得她,但到底够了年龄,也不好再耽搁她的终身……娘娘,阿辰要掌管王府诸事,一人儿总会有些疏忽,若身边多个得用的人,才不致顾此失彼,嫔妾也知道因着六郎年幼,那些年对二郎有些照顾不周,好歹他称我一声母嫔,总该为他打算着的。”
这话说得,虽说明面上挑不出理来,到底却有些好强了——作为福王名义上的母亲,关心儿子家事可是合情合理,太后身为祖母,也不好为了孙媳妇,反而置孙子不顾吧,身为皇子,怎么只有一房妻室?
丽嫔早拿定了主意,自是不会服软。
太后挑了挑眉,扫了一眼琼衣,连样貌眉目都没看清,就收回了目光:“你能如此,也不亏二郎称你一声母嫔。”
丽嫔一听,又再心花怒放,正要让琼衣磕头,谢太后恩典,却听太后又说:“只你给阿辰添个帮手,从此她就是王府的奴婢了,不知这宫女是个什么出身?”
奴婢?丽嫔大惊,喜悦之情立即转变为满怀不甘:“琼衣原本是嫔妾乳母的女儿……娘娘,二郎他到底是个亲王,总不好只有一位正妃,嫔妾的意思,是让琼衣为个侧妃,也好堵了那些人的嘴。”
“丽嫔,你入宫多少年了?”
丽嫔:……
“枉你开口闭口不离礼法,哀家问你,一个奴婢出身的宫女,也有资格为亲王侧妃?就算哀家一时糊涂,看在你的颜面上允了,还有礼部、宗人府也不会认同,你这想法,置皇室体统何处?哀家体谅你‘慈母’心肠,又兼着辰儿也是懂礼谦和的好孩子,并不会忤逆了你的好意,这宫女既是你所赐,且允她一个将来,只要她好好辅佐王妃,将来若是个有缘份的,得了子嗣,再论及份位。”
委实太后也有难处,一来不好在明面上阻止丽嫔下赐宫人,倒真像是不顾孙子,“助长”旖辰不贤似的,二来也是顾及着那些闲言碎语,正好用琼衣去堵了那些闲话,至于琼衣有没有“缘法”,将来会不会犯错遭责,就看旖辰如何了。
旖辰到底也是皇家的媳妇,若这么一个没有份位的宫人都“安排”不好,将来日子也不会顺遂。
且说旖辰,原本今日不肯应将琼衣纳入王府为侧妃的话,也是因为觉得这事太过荒谬,倒不是犯了妒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