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渡切记,阳泉郡王之安危关系着能否使这场兵祸消于无形,更关系到世子能否平安归来,你肩上责任重大,万不能有半分大意,定要保护郡王平安抵达,面见袁起。”旖景沉声而言。
而对于灰渡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再返湘州,在此条件下,他情愿赴汤蹈火,当然不会再有半分犹豫。
只一旁春暮,目光留连在男子有如刀斧刻成的利落面颊上,饱含担忧,与莫名不舍。
旖景看在眼里,一时却没有闲睱过问春暮的心思,又嘱咐了灰渡留在别苑等楚王令下,便继续往澜英山去。
果如所料,当大长公主三日后将去清平庵的风声一张扬开来,旖景在佛庵里斋戒的三日倒也风平浪静。
那百余亲兵,当然驻守在清平庵外,甚是严阵以待。
而幽谷佛堂里,时光仍是那般波澜不惊,半分不受庵外阴谋酝酿的影响。
在旖景眼里,净平尼师却不似都中贵女传言那般“阴森可怖”话自然是少的,当然也不会谄媚奉迎,她五官生得甚是清秀,倒与佛翕上手持净平的观音像有几分相似,虽说年过半百,眼角依然舒展,未染岁月雕痕。
因着大长公主并非佛前信徒,旖景打小也没受到什么熏陶,对于早晚一个时辰的静坐诵经,只觉有些难挨,但是苍山幽谷的静谧怡人,倒是极合旖景心意,也并不觉得离了丫鬟随侍便是受苦,反而对动手摘菜洗米,生火煮食的“粗活”兴致勃勃,但短短三日下来,她便自食苦果——那养尊处优的小手开始萌生冻疮,灼痒难忍。
三日斋戒转眼而过,明日便是归期。
这一晚,旖景自然辗转难眠。
因为明日,应当便会有“变故”迭生,金相开始策动,而一应计划也当逐步展开。
幽谷静夜,风声扫过山林,起伏有如涛音。
衾寒枕冷难入梦,披衣蹑履出客厢。
一弯残月,冷峭地斜在黯云移走间,清光蕴透天地,使得万树朦胧,柯叶扶疏却清晰地画在阶前石道,一路翦翦。
旖景拢着肩上白狐裘披,踏着月色信步往前,才转过几株梅花,便见往西的一排庵堂,窗内灯影摇曳。
夜半三更,是谁还在佛前诵经?
心里微微的一阵疑惑,便使步伐下意识地往那而去,才到门扇下,便听里头似乎有依稀的哽咽声。
旖景心下大奇,往门扇缝隙处一望。
一席缁衣跪坐,背影清瘦。
一排烛灯,照亮翕上灵位,当旖景看清其上字迹,心下越发惊奇。
宛妃蓝瑛?
大隆建国,几代帝王妃嫔,宛氏便只有一人。
却听哽咽声中,地藏经低诵。
一连三日早课晚省,旖景对这声音已经十分熟悉了。
正是住持净平尼师。
但为何这清平庵里会有宛妃的往生灵位?净平尼师又何故哽咽?
☆、第三百零六章 一时冲动,惹火烧身
因着这层好奇,这一晚便是更加辗转,直到庵里钟声撞响,旖景依然“神清气爽”。
三日斋戒已过,今日她再不需参加早课,到净房梳洗一番,简简单单地挽了个随云髻,在震雾弥漫中,不觉又行到昨夜那处庵堂,却见门扇紧合,上有一把乌锁。
越发地神秘了。
旖景不由想起那一世,从大姐姐言谈里,听来的关于宛妃。
西梁公主,三皇子之生母,倾国倾城的容貌,虽是外邦女子,自幼也好琴棋书画,才华横溢。
圣上当年还是东宫太子,对侧妃宛氏极尽荣宠。
便是当今皇后,也与宛氏情同姐妹。
当年大姐姐成了三皇子妃后,皇后每每与之提起宛妃,都是叹息不已,称红颜薄命,提点旖辰要牢记宛妃生、死忌日,拜忌慰灵。
结果……
某年宛妃死忌,旖辰当真牢记于心,一番安排,行忌拜之事,却引得三皇子大发雷霆。
旖景尚且记得,那年二娘出阁,旖辰归宁,祖母因见她眼下浮青,心绪不宁,几番询问下,才知是因这事遭到三皇子责备冷落。
大长公主连连叹息,这才提醒旖辰——宛妃当年身子本就不好,又因产子,越发孱弱,三皇子周岁后不久,宛妃便香消玉殒,而太子即当今圣上当年正巧奉了太宗帝的旨意,去福建督促水师筹建,竟连宛妃最后一面都不得见,后来,又因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比如侧妃陈氏,便是眼下的陈贵妃几经挑拨,称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