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最后一句话,稚子无辜,求太子妃善待。”三皇子冷冷吐出一句:“尼师,那个所谓佃作,是你亲手一杯毒酒鸩杀,想来她的家人,也早被皇后斩草除根,尸骨无存,而你,原是太后信重之人,你之所言,太后无不尽信,而那宫女之父,应当的确是北原兵士,因不舍妻女,才未随北原王室撤离,皇后为寻这一个替死鬼,当真楚心积虑。”
净平满面灰败的神色,已经足以证实三皇子所言,确凿无疑。
宛妃当年,深获储君宠爱,假若仅是普通出身,或者不致引皇后铤而走险,大废周折,借着储君远赴福建之机,行此歹毒狠辣之事,显然,皇后对宛妃不仅仅是忌恨,更担心的是将来储君继位,会立宛妃为后!
所以,她决定先下手为强。
可是当着一个孩子的面,亲手勒杀其生母……
而偏偏尚在襁褓的幼子,却有天赋异禀,记忆惊人。
旖景难以想像十余年间,三皇子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与皇后“母慈子孝”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一遍遍地回忆那一日的杀戮。
才能记忆犹新。
这时,净平匍匐于地的哭求与解释,显得尤其苍白无力。
“殿下,皇后当年手握奴婢父兄之罪证,要胁奴婢鸩杀无辜,嫁祸于人,奴婢委实没有选择……奴婢自知罪孽深重,若殿下有意,奴婢愿向圣上坦承。”
“尼师的苦衷,我一直清楚,所以,才容你苟活多年。”三皇子依然端坐,腰肩笔直:“事过境迁,仅凭尼师之言,又如何能使皇后入罪,尼师但凡有悔过之心,今日所闻,守口如瓶也就罢了。”
说完,方才弹了弹玄披,落落而起,转身之时,眼中冷厉已黯,对旖景说道:“五妹妹,事实便是如此,你可还有疑?”
☆、第三百零九章 才生同情,袭击又至
这一番惊心动魄的谈话,终于在三皇子决然的一个转身,与净平哀哀哭泣声中落下帷幕,而幽谷山林里,雾气已散,叠幛峰峦外的天穹,云层仍低,透出一抹恍惚的微醺。
正殿佛香正浓,三皇子大步从这寂静穿过,及到眼前开阔,似乎才深深呼出了一腔胸中浊气。
旖景有些迟疑地跟在身后。
“我对母妃唯一的印象,便是那日。”眼前,灰瓦白墙已在晨光中渐次分明,林中鸦雀已醒,振翅穿飞,偶尔一声长鸣,似乎哀音。
又听三皇子语音潺潺,不带悲切,平静地述说那一段过往:“母妃情知在劫难逃,她恳求皇后将我交给她,临终话别轻声低语,她说,让我不要记得,让我闭上眼睛,不要看。”
身为母亲,应知孩子有天赋异禀,死别前万千牵挂,不及出口,只有那一句叮嘱。
“那时的我,虽将皇后之言铭记于心,可很长一段时间,却不知死亡真正含义。”三皇子垂眸,鸦青长睫掩下,睑底微有暗影:“我终究是没有听进母妃的叮嘱,睁大眼睛看着两个贱婢,用白绫将她缢死,而那日之后,不断提醒自己莫要忘记,将耳闻目睹,时常温习。”
旖景垂落的视线里,有一角玄素飞扬。
“我虽早开懵懂,可还参不透人心善恶,那时的我,不敢轻信旁人,便是圣上与太后,无论诸多疼爱,我却连想也不曾想过,将真相诉诸。”三皇子继续说道:“等渐渐长大,看惯了宫人虚伪丑恶,人前人后的不同嘴脸,我大概晓得,选择沉默无错。”
一个稚子之言,当然不能指证皇后为杀母真凶,只怕他即使说了,太后与圣上也会以为是宫人教唆挑拨。
而宛妃已死,当时储位并非稳固,便是真相大白,圣上可会为此将皇后处死,自断一臂?
“五妹妹,我没有骗你,自从渐知人事,我便开始盘算。你说我若是暗害太子,使储位空悬,皇后至疑至忌之人是谁?她一定不会眼看着老四夺得储位,而太子一死,便只有自幼被她抚养的我,才最亲近。等那一日,登极大位,我再告诉皇后,太子是死在我的手里,而多亏了她,我才得以登基,想想她那时的瞪目结舌,如雷轰顶,真是大快人心。”
分明是番狠戾无情的话,可这时听在旖景耳中,只余万千感慨,早先那番震惊与激愤,竟一丝不存。
说到底,三皇子也是个可怜人,旖景自问,换境而处,自己也会将皇后恨之入骨,只怕就算她死,也不能化解愤恨,只有还诸于身,眼看皇后痛不欲生,悔之莫及,才能略平怨恨。
“其实我不恨皇后,以她的立场,当然不会对敌人心慈手软,不过既然她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