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把董音扶了起来,又说了几句趣话,先对旖景说道:“当着咱们的面,太夫人虽承认了四叔的身份,却暂时还瞒着六娘、七娘她们,原本这事也不能草率了,还得与四叔养母见面商量了才是礼数,不过四叔眼看就要回乡备考,你几个妹妹就没了先生,世子师出北儒,定认识些才德兼备的士人,景丫头尽一尽力,有劳世子引荐一位西席。”
不过是件小事,旖景自是满口应承,又听许氏说起吕简:“这人就是头倔驴,你三叔因着有回疏忽,还被他掺了一本儿,便是秦相,算是他的伯乐了,有个孙子与人在市坊争执,照样被吕梁参去了圣上御案,人倒真是不畏权贵的,自己也极遵规矩,我是听你三叔说过,有回吕御史因着候朝时被冻得打了个喷嚏,纠察也理解那日天气实在太冷,并没有苛责,他自己倒非求着纠察惩罚,自请挨了几鞭。”
典型的严以律己律人,这风骨的确刚正。
“吕简出身寒门,又只有个寡母,养成这样的品格全是吕母教导严厉。”许氏又说:“吕简出身虽不算高,可因着秦相赏识,世家们也愿意与他结交,我与吕母在宴席上也见过几回面,正合一句俗语,有其母必有其子。”
许氏点到即止,旖景就明白了,看来吕母也是个刚正不阿、倔强不屈的妇人,这样的性情,虽说打起交道来有些困难,但还不至于偏听偏信,应是明理之人。
“说到吕妻姜氏,虽是世家女,到底不是嫡支,我与她不甚熟悉,不过却与姜家嫡支的娘子们相熟,素知姜家满门,对女儿看得十分矝贵,各支不论嫡庶,尽都没有为人妾室的,大多选择低嫁,许多甚至连丈夫纳妾都是不容。”许氏说着,有些感慨:“当年圣上原本有意封姜尚书的嫡女为太子侧妃,哪知竟被姜尚书婉拒了,贵妇们多有议论,称姜家连太子都看不上,也不知会把女儿嫁入什么高门,结果姜尚书倒与一个五品郎中结了亲家,阿姜虽是低嫁,这些年来,夫主却连个侍妾通房都没有,公婆也从未为难她,夫妻感情和睦,引多少人羡慕。”
眼下世家,许多靠着联姻结势,只图表面风光,女儿家的终身幸福只能屈居次位,像姜家这般行事的,倒是极为罕见。
“我倒是听阿姜提起过这位堂妹,说她虽只是庶支,却是才貌兼俱,难得的是还没有世家女的矝傲,极明白通达的一人,也不扭捏,最是爽利,当年吕家求娶,多少人都说是吕家痴心枉想,哪知这门亲事顺顺当当就定了,我虽见过吕妻几回,见她却不多愿与人应酬,跟在吕母身边儿恭恭谨谨的,虽寡言了些,瞧着却不像难打交道的模样,重要的就看投不投缘了。”
旖景暗暗颔首,却听董音问道:“我依稀听说,吕简与姜氏成婚多年,尚无子嗣?”
“这便是美中不足,眼下吕御史又命悬一线……”许氏轻叹一声:“吕母最重规矩,当年向姜家提亲,就说明了必不让儿子纳妾,虽子嗣艰难些,吕母也没有食言,但倘若这回吕御史熬不过来……他又没个手足兄弟,实在让人惋惜。”
旖景也跟着叹了声气,未免有些郁愁,听三婶的话,吕母对吕简期望甚高,姜氏与吕简也是夫妻和谐,眼下吕简生死未卜,家人定是悲痛欲绝,便是再明白的人儿,心里也难免怨气,要消解芥蒂,让吕家相信虞沨不是背后真凶,还得废些思量。
“听三婶的意思,姜氏与陈宜人虽非同支,但交情尚好。”旖景提到的陈宜人,就是拒为太子妾宁为五品妻的姜家嫡女。
许氏立即会意:“阿姜与我相熟,也是个明白人,当晓得这事与沨儿无干。”
旖景笑着说道:“有劳三婶了,这事咱们虽知道真相,可其中隐晦之处,也是无法分说,旁人疑心不能一一理会,但吕御史那边,还是莫让他们有任何误解才好,我这两日就会去吕家探望拜会,陈宜人既与姜氏交好,也劳她常去走动,劝慰一番。”
一时议定,旖景衡量着找个什么时机登门,备礼也要合适,若是太过丰厚,倒有做贼心虚的嫌疑,按着吕母与姜氏的性情,应不喜那些虚伪客套之辞,要想消除芥蒂,可不能先惹得她们心生不屑反而生疑,堂堂正正才是上策,至于那些解释的话,不能由旖景来说,所以才会请托许氏在陈宜人面前转寰,这倒不是虚伪,毕竟陈宜人与姜氏是姐妹,足以让姜氏信任,有这么一个人从中调解,对事情才更有利。
旖景也并未告诉虞沨她要去吕家探访之事,只打听着朱潜眼下如何。
短短三两日,御史遇刺案就水落石出,朱潜伤了舌头不能自辩,又有“杀手”口供,严刑逼供下,朱潜只好在认罪书上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