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略微犯了急躁,如姑姑才这么想。
但听秦太夫人刻板的语气忽而柔和:“妾身遵令这慈安宫似乎还如当初。”
如姑姑眉梢一动,来了,太夫人终于忍不住开始端前朝公主的架子,太后眼见刚才略落下风,难道只是以退为进,意在逼出秦太夫人与身俱来的高傲凌人?
看来秦太夫人的涵养也只是浮于表面,难怪会培养出“与众不同”的秦妃。
秦妃不是公主,自视却高,应是受了这位太夫人言传身教的影响,自认为血统高贵,倘若东明未亡,她是一国公主的嫡亲孙女,而虞姓众人是臣子,更不说眼下那些勋贵,与她有云泥之别。
当江山改姓,所谓尊卑当然要调换转向,若说这位太夫人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妄想里,追悼从前的尊荣不愿清醒还情有可原的话,秦妃却是生于大隆长于新朝,却被其祖母的执念影响,学了一身不伦不类的所谓皇室傲骄,未免可笑。
太后这时已经平和了心态,笑意舒展,手里依然不疾不徐的转动着紫檀持珠:“不变的永远都是雕栏玉砌,变幻的始终只有人事沧桑。”
很文艺范的回应了秦太夫人这个宫廷旧主的感慨。
秦太夫人也自浅笑:“妾身记得当年似乎是在太皇太后的千秋宴上初次见到娘娘。”又笃定般地颔首:“自那之后,尊公就致仕归乡,一恍数十载弹指而过。”
如姑姑眉梢又是微微一动。
太后有“话旧”的意思在先,秦太夫人果然就不再委婉客套了,言辞之中尽在显示她的尊荣,借此压低太后的势态——她说“似乎”便是指当年东明一朝,端惠太后的千秋宴上贵女齐集,她为东明公主自然万众瞩目,却记不分明芸芸贵女中是否有太后这么一位,提出太后之父当年致仕归乡,更是有所讽刺,表面上显而易见就再强调严家曾是东明臣子。
太后自然明白秦太夫人的言下之意,心里冷沉,却不动声色,坦言承认:“是在姑祖母的寿宴上,哀家那时还小,不到十岁,记得夫人当年已经及笄,姑祖母千秋宴后,哀家就随父祖回了金陵,转眼已经五十余载过去。”
严家在东明时就是望族,并非大隆才出了皇后,哀帝祖母端惠太后就是严氏嫡女,而大隆高祖皇后只是庶出,却已经有资格嫁给虞家作长子元配正妻。
秦太夫人且以为太后是被她感慨的“旧事”降伏,笑容更深几分:“妾身记得尊公当年深受阿兄信重,官拜吏部尚书,没想到会在如日中天时致仕,当年阿兄不免扼腕以为大憾。”
太夫人口中阿兄即为哀帝。
端惠太后是武帝正妻,却非元配,身在储位的嫡长子并非端惠太后亲出,后,太子薨逝,端惠后亲出之三皇子立为储君,武帝崩后继位,端惠后之子继位十年突崩,庙号显宗;显宗皇后无子,当时有朝臣力谏武帝庶子即显宗异母兄弟湘王为君,是端惠后身后的严家、虞家等族鼎力支持显宗庶子即哀帝登位。
端惠太后虽知哀帝顽劣不堪大用,也实属无奈之选,总不能眼看江山落在湘王这个庶子手中,而显宗也只有哀帝这颗唯一的独苗。
哀帝登基,赐死皇后,灭皇后全族,为立肖氏为后,重用肖党,招致满朝臣子一片反对之声,天子遂大开杀戒,以致血流成河。
端惠太后情知东明江山风雨飘摇,为保全家族,意会严家退出朝堂归乡。
果然就在不久之后,虞氏遭肖相进谗言污为逆贼,引灭族之祸。
虞兴邦听闻父祖家人惨死,在楚州起兵。
肖党本欲诛连严家,哀帝却对祖母尚有孺慕之情,这一回没被肖相操纵。
严家能保平安,的确是端惠太后的功劳,可现在由秦太夫人说来,是暗讽严家不臣,背叛哀帝之意。
秦太夫人正在施压,力争在气势上压服太后再进入正题,一边秦妃却不能体会祖母的用意,深觉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纯属废话,可长辈们闲话旧事她不敢贸然插言,竟在一边渐渐红了眼眶凄然泪下。
如姑姑一不留神瞄见,对秦妃的明显实在忍不住暗暗嘲笑,太夫人却因端正的坐姿并没发觉孙女儿的不当之举,太后倒看见了,也全作不察觉。
只笑着回应一句:“当年朝中唯肖相一手遮天,满朝文武皆为摆设,国政大事有肖相足矣。”
显然就是反讽——哀帝用奸侫远忠直,乃灭国之因。
秦太夫人脸色总算微微苍白,唇角的笑意浅淡下去。
太后再往太夫人心头插一把刀:“当年军政朝事,想必秦公更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