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府太深,隐忍太重,与德妃倒是一模一样,真意半分不显。”天子喃喃自语,唇角渐抿冷肃:“唯德妃令从,又不显唯唯喏喏,才德表现恰到好处……德妃,确实比皇后更会教子。”
这显然不是赞扬的话,天子脸色阴沉。
默坐长有一刻,天子起身,负手出了书房,站在廊檐下,看一轮满月正在当头。
相比德妃,贵妃陈氏虽野心彰显,却略输心计,再者庆王也非陈氏能够把控,即使秦怀愚,只怕也并不得老四多少信任,老四多疑,就算可能重用秦、陈稳固帝位排除异己,前期先令秦、陈两家威重,可一但目的达到,必会压制两家,不至让外戚专权,不过老四的短处也是太过多疑,并且阴狠毒辣,若他继位,说不定除了十皇子,其余皇子都保不住性命。
可是老五……天子冷笑,若把帝位传予他,不异于把江山权柄交给德妃,就算能让德妃暴毙殉葬,也不能规避将来杨家专权。
与其信任杨家,还不如信任卫国公府。
老二倒是重情重义,可又太过宽仁。
天子仍旧一筹莫展,举棋不定。
但显然,已经把五皇子的继位资格一笔勾销。
——
中秋节次日,旖景午憩之后,接见了一轮有内务回禀的管事媳妇,正准备去荣禧堂陪老王妃说话,哪知就有腊梅禀见,转告了卫国公府蒋嬷嬷忽然联络三顺的事。
旖景一时间几乎没想起蒋嬷嬷是谁,后来被夏柯提醒,才恍然大悟过来。
正是那位当年被宋嬷嬷用子女安危威胁,无奈之下,把银钗杀人灭口,后来投诚于旖景,眼下依旧服侍着张姨娘的八娘乳母。
旖景记得宋氏一家被除之后,蒋嬷嬷就禀报过黄氏对她曾有威逼利诱收服备用之举,可这几年间,黄氏大权旁落备受戒防,条件不允许她轻举妄动,故而也是摁捺不发,表面上看来十分规矩,并没有什么作为,于是蒋嬷嬷就一直潜伏,以致于旖景将她抛之脑后。
“蒋嬷嬷的一双子女眼下如何?”旖景先问夏柯。
夏柯笑道:“仍在冀州庄子里,女儿已经嫁了人,前两年奴婢还禀报过世子妃,男人是庄子里的租户,有王府庇护,虽不算大富大贵,也能自给自足,蒋嬷嬷很感欣慰,儿子跟着庄头跑腿,在底下也算有些体面。”
旖景微微颔首:“这些年来,蒋嬷嬷也没主动联络,这回忽然找上三顺,应是出了什么要紧的变故。”
腊梅上前一步回禀:“可不是,世子妃当真料事如神。”
原来是黄氏乳母蓝嬷嬷终于摁捺不住,开始了对眼中钉张姨娘的报复。
针对的却是雪姨娘。
数年之前,张姨娘因为与二夫人利氏争执,被打发去了庄子里“思过”身边只有一个蒋嬷嬷服侍,自是不比在国公府养尊处优的滋润,主仆两个受冷,虽说庄子里有部分仆妇看人下菜牒,对张姨娘冷嘲热讽,却也有一些还谨守尊卑,并没有因为张姨娘落难就小看苛待,其中有个姓李的媳妇,颇为直爽好义,对张姨娘主仆很是厚待。
张姨娘因为二郎娶亲,得了赦免回府,倒还记得李氏的情义,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把李氏调进了卫国公府,近来八娘协助理家,张姨娘自然水涨船高,或许是出于另有目的,竟然有本事将李氏安插进长房黄氏治下,眼下服侍着雪姨娘。
蓝嬷嬷暗中摸清了李氏的底细,情知她与蒋嬷嬷交好,竟逼迫蒋嬷嬷,让她收买李氏,换了黄氏给雪姨娘的避子汤。
“这还真是一石二鸟之计。”旖景冷冷一笑,看向夏柯:“你可明白了蓝嬷嬷的盘算?”
雪姨娘一直服着避子汤,本是卫国公的授意,这事当然会交给黄氏操办。
夏柯琢磨了一阵,直言不讳地禀道:“倘若雪姨娘有了身孕,必然会被问责,追察下去,李氏难逃其咎,她只要一口咬定是雪姨娘授意,雪姨娘非但身孕难保,还会因而被罚,可雪姨娘自然也会喊冤,倘若国公爷再一深究,不难察明李氏的来处,张姨娘也会被牵连,国公府待下一贯宽仁,为了此事不至要了李氏性命,最多不过把她一家发卖,蓝嬷嬷大可许以重利,答应为李氏一家安排好去处,李氏便无后顾之忧。”
旖景也是这般以为。
腊梅赶紧揭开谜底:“蒋嬷嬷说,蓝嬷嬷让她授意李氏,就算被发卖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李氏一口咬定是受了雪姨娘与张姨娘的收买行事,除了这两人,蓝嬷嬷必会说服国公夫人,妥善安排李氏一家。”
“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