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正院之前,才说一句:“我会,但是王妃,倘若你真做此抉择,相信今后也会难以安心,殿下他,也算达成所愿了。”
这么记住,也是一种方式。
旖景闭目,顿住脚步。
“王妃,我其实一直不看好你留在西梁,而此事之后,我越发确信你留在殿下身边是祸非福,所以若有可能,我希望王妃平安归去。”这也是薛国相虽然洞察实情,却一直袖手旁观的原因。
他驻足在阶下,目送旖景笔直的背影没于垂落的锦遮之后。
薛东昌这时已经将正院所有的奴婢、暗卫尽数打发,只剩他自己焦灼难安的踱步,追问看上去无比镇静的国相:“叔父,应当不会吧,殿下如此相待,王妃她……”
“我不知道。”薛国相摇头,再摇头:“东昌,快去请晨微姑娘来此,以防万一。”
而这时,旖景已经步入空无一人的屋宇,绕过隔扇,她看见已经痛恨了许多日夜的人安静地半靠在榻上,似乎是感觉到她的接近,用力睁开眼睑。
虞灏西,我也觉得我们是该了断,那么我们,就此绝别可好?
☆、第六百五十三章 只愿陌路,不拖不欠
濒临死亡的感觉并不好受,大君殿下这一回清晰的感觉到从伤口处滋生的麻木僵冷,一寸寸地逼噬向他的胸腔,耳畔陷入死寂,震荡听觉的唯有他一声慢于一声的心跳,他想,也许孔奚临那句疯子的评价十分贴切,从他瞪大眼睛亲眼看着孔氏狰狞的逼杀母亲时,无师自通地明白了死亡与绝望的涵义之时,执迷与疯狂就此深植血液。
人心险恶,他在襁褓时就已经明白。
而软弱无能与哀怒无奈,他再不想重温。
他要为所欲为强大高傲地活着,决不愿将命运交付别人掌握,所以,他必须争取一切想要的东西,妥协与认输不应占据他的命运。
可是现在的他似乎有些明白过来,天下最难征服的不是权势与地位,而是人心。
如果今日就是他生命的终结,那么回望时不会有太多遗憾,因为他想要达成的大多已经如愿,他让杀母仇人付出应有代价,他让背弃母亲的生父追悔莫及,他回到了母亲其实念念难忘的故国,他替西梁夺占下浩靖险关,就此迈出逼击北原的关键一步,他亲手布下了针对两姓的灭亡陷井,西梁王权眼看即将一统,三姓执政的历史就此成为过去。
如果他活着,王位归属不会有别的可能。
所以,他没有遗憾。
可是他明白,他依然没有得到那人的真心。
她仍在逃避,即使有时会冲着他展开笑靥,大抵也是因为寄人篱下的无奈。
她在奉承他,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就算她这时已经不记前事,虞沨再也不在他们之间,可他依然不能改变咫尺天涯的隔阂。
他也许应该更耐心一些,给她更多时间,可他知道时势已经刻不容缓。
三盟执政一旦废除,庆、胡二氏连根拔起,接下来就是他被封储君,同时姻缘一事也会正式成为议点。
他必须要让她做出抉择,心甘情愿以他妻子的身份留在西梁,从此与他携手并肩。
可是他很清楚,她对他与生俱来的防备与排斥并没有消解,她对他的行为并不能释怀。
能怎么办呢?
纵然旖景失忆不在他的计算,以致从一开始事情就往不在掌握的方向发展,但让大君郁怀懊恼还不仅这一件。
起初他以为旖景一旦“身故”,新帝便会威逼虞沨与别家联姻,分化苏、楚两府,虞沨不会有别的选择,就算他不甘妥协于新帝,也需要暂时摁捺,以图将来蓄势反击,当虞沨再婚的消息传来,旖景便会心灰意冷,转而开始心软,开始慢慢接受他的给予。
可是眼下,虞沨非但没有上当,反而立即洞悉旖景的去向,甚至也从没有妥协于新帝——终生只有一妻,生死相随,永不纳妾,这是他面对天下人毫不犹豫宣布的誓言,纵使秦家那个女人舍弃名份死缠烂打,想来若非虞沨急着赴藩,也不会答应她进入王府。
虞沨赴藩的原因是为了什么,大君当然心知肚明。
他的对手,的确不是孬种。
所以他开始庆幸旖景失忆,倘若不是如此,于他而言更是毫无胜算。
至少现在的她虽仍有抵触,却不再怨恨,所以他想赌这一把,赌她不忍看他死在眼前,他把生死交给她掌握,要么接受他,与他携手并肩共享尊荣,要么他放她自由,死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