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邢公子,久闻邢公子大名,却一直未曾见过,久仰久仰。”
男子也朝他们回了一礼,然而他的眼中全是邢宇,对邢宇身后的烟也仅仅是浅扫过一眼,便不再过多注意。
他热情地邀请两人到亭子里坐下,从亭子里一早就摆好的案几来看,显然他早有准备。
男子与邢宇说着话,周遭的舞乐之声却未有半分的停顿,这些乐师舞娘们兀自闭着眼徜徉在乐理的世界中,仿佛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都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往常这个时候,烟肯定有很多话要讲,可刚才那年轻男子转过身的一瞬,她就低下了头,而后,邢宇敏感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但他猜不出缘由,又不好当着主人家的面询问她什么,只好忍着,一一回答年轻男子的问题。
男子显然对他很感兴趣,三句话里,有两句是试探,察觉到这一点的邢宇心中有微微的不悦,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道:“聊了这么久还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那年轻男子摇着手中的折扇,呵呵笑道:“邢公子不是知道我姓源吗,那不如这样,就称呼在下‘源公子’好了。”
显然不欲多说。
一旁沉默不语的烟却在这时忽然抬起头来,两眼红红地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叫源昭?”
那年轻公子一愣,却很快反应过来,端起酒杯却是朝邢宇道:“看来二位早就打听过在下的名字了,那邢公子又何必装作不知情呢?”
虽未言明,但也从侧面印证了烟心中的猜想。
她冷冷一笑,源昭,昭源,何昭源,果然是你!
难怪她一开始听到“源”这个姓氏的时候,还以为是《源氏物语》的那个“源”姓,没想到他只是将他前世的名字颠倒了过来。
邢宇确实不知情,不过他也没料到烟见到眼前这个源公子的反应会这么大。听源昭这么问他,他只好回道:“一时未将公子的名讳与本人联系起来,得亏小童提醒,还请公子见谅。”
源昭不在意地一笑,自哂道:“确实,很多人听闻源记这么大的名气,都以为掌家人是个年近古稀的老头呢,邢公子想不到也很正常。说来也是运气好,其实我接手源记也才五年的时间,五年前祖父才将源记的掌家人之位传给我,当时我年纪轻,祖父怕我镇不住源家众人,这才命令我不得对外说出自己的名字,因此外人只知源氏家主,却不知家主姓名,方才有意向邢公子隐瞒,也是此等原因。”
邢宇似没料到他会如此直言不讳,见他行事大方,举止得体,也不像那信口胡诹之人,心中渐渐有了结交之意。
两人这边你来我往,相谈甚欢,烟就默默地坐在一旁不断地拿眼刀凌迟源昭,那视线太过强烈,终于让源昭皱起了眉,却依旧是看向邢宇,问道:“邢兄你这小童莫不是与我有什么仇怨?”
哪知不问还好,一问烟瞬间炸了毛。
她看着源昭,一边冷笑,一边道:“何昭源,别装了,别以为你改名换姓我就不认识你了,你这副长相,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得!”
她话说得冷冽,但源昭却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见邢宇没有出言阻止,这才明白两人的关系不似主仆那么简单。便敛了脸上的笑,端正身子,头一次正对着烟道:
“不知陈姑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乃鲜卑族人,祖上复姓拓跋,后经天子改姓,这才有了源氏族人的存在,至于姑娘说的何昭源?恕在下并不认识,源家族群里也未有何姓存在。”
烟心中咯噔一声,见他这副言之凿凿的样子,好像确实没听说过“何昭源”这个名字,难道真的是她认错了,他们两人只是碰巧长了同一张脸?
便将手伸进案几下,借着桌布的遮掩从裤管里摸出一把匕首,然后扔到他桌上,依旧冷着脸问:“这匕首你可认识?”
源昭瞳孔明显一震,再不复之前的淡定模样,伸过手去拿起匕首,仔细端详一番,然后看着烟满是打探:“这匕首如何会在你的手中?”
烟心中原本还有些怀疑,眼下见了他这副模样,心中愈发认定他就是何昭源,只是碍于有外人在不好相认,这才遮遮掩掩。
便道:“既然你识得这匕首,那就好办了,可否借一步说话?”
源昭略一犹疑,便点了头:“你跟我来。”
烟正要起身,邢宇却忽然扯住她衣服下摆。
烟还当他要说什么呢,只听邢宇道:“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