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死。dangyuedu.com”
易先生一愣,侧头凑耳朵过来:“呃?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相信你的人都会死,易先生。”
惊愕的表情在易先生面上一闪而逝,他欢快地笑道:“哈哈。这孩子欢喜得傻了?喝这么点酒就开始说疯话了。来,先吃些菜……”
“我见过秦玄了。”
易先生依然笑意盈盈,但孟聚看得清楚。听得秦玄的名字,他握杯的手颤了一下,酒洒了出来。
“在巷子里对秦家下手的,该是你们吧?秦风,他是你的人?秦家子弟忠于南唐,忠于华夏汉统,即使面临生死考验依然坚贞不屈——自己人为何要杀自己人?!”
易先生放下杯子,从衣襟里拿出洁白的丝巾擦手。他擦得很慢、很细心,慢条斯理,全神贯注,也不知道擦地是酒水还是血渍。
孟聚看得不耐烦:“易先生,我在问你话呢。”
“啊,你在问我哪?”易先生抬起头,将丝巾收回口袋,一副恍然才听明白的样子。突然,他笑容一敛:“我说孟校尉,你没搞错吧?你在问我?你凭什么问我?我做事要向你交代?你是北府断事官还是御史中丞?”
易先生一连串反问逼回来,孟聚半句答不上来,他愤怒地瞪着对方,“啪”地一声,手中的酒杯已他捏碎了,酒水淌了一手。
易先生抬眼望望他,不动声色地喊道:“伙计,换个杯子——干你娘的,什么破店,连杯子都那么差劲,摸摸就碎了,再这样大爷可不结账了啊!”
伙计道歉连连,忙给孟聚换了个杯子,孟聚拧过头去,板着脸不看对面的人。
易先生却也不在乎,他自得其乐地喝酒夹菜,一杯接着一杯,神态快活无比。
过了一阵,孟聚还是忍不住了,他讽刺道:“规矩什么时候改了?北府的人也能喝酒了?”
易先生哈着酒气,像是被辣得受不了:“说的好象你不是北府的人似的——反正是你先坏的规矩,也不在乎多我一个。孟校尉,可是你带坏我的,回去你要好好写悔过书啊!”
看着孟聚又拧过头,易先生笑了:“来,小孟,消消气,给你点好东西,看了保准你高兴!”
他将一个信封在桌子下塞过去,孟聚接过打开,是一叠银票。
“怎么这么多?”
“这是你几个月的俸禄和奖金。你干掉了霍鹰,这件事很让萧大人高兴!他本来都想给你升职的,没想到你在北边先升了,朝廷也把你提到了从五品。既然这样,就不好再升你的官了,那就发奖金吧:三千两银两,不少了,呵呵,这下可高兴了?来,给大爷笑一个!”
孟聚没有笑,他慢吞吞地说:“我记得,北府当年对霍鹰的悬赏是一万两银子。”
笑容在白发男子的脸上僵住了,他挠挠脑袋,望望屋顶,又望望门外:“呃,今天的雪真是好大……来,让我们为仁兴陛下的安康干杯……”
“你还欠我七千两银子。”
易先生苦着脸,从衣襟里又摸出一个信封递给孟聚。孟聚数了一下,不动声色说:“这只有两千,加起来也只有五千两。”
“孟聚孟大爷,您饶了我吧,七扣八扣,这笔奖金到我手上也只有六千多两银子,洛京和北疆情报站都要维持,朝廷的经费常年不足,不克扣一点我拿什么买情报?可怜你就看在我老人家一把年纪还得到处奔波的份上饶了我吧,体恤一下老人家啊,不敬老会有报应的……”
孟聚无动于衷地吃菜,喝酒,看都不看对面。
易先生无奈,从衣襟里又摸出一个信封:“这还有两千两银子——没有了,孟大爷,因为你没拿到霍鹰的首级,这次的奖金只发七成,不信你去问户部!我还藏着我就是你孙子!”
孟聚面无表情地点完了银票,举杯道:“来,为仁兴陛下的安康干杯。”
两人举杯遥遥向南敬了一杯,一饮而尽,都觉得酒水又涩又烈,辣得浑身舒畅。
易先生哈着气问:“孟聚,你有多久没喝过酒了?”
“我不记得了……应该有八年了吧?自从加入北府当上了鹰侯,我就没碰过酒杯。”
“那你比我好些,我已有十三年六个月没碰过杯了。不知怎的,今天撞见到你走进这个小馆子,酒虫子突然发作,我突然也忍不住了,呵呵,缘分啊!”
易先生爽朗地笑道,整张脸都舒展开了,他的笑容有一种历尽沧桑的味道,让他平庸的面相平添了说不出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