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沈惜竹来,孟聚微微阖上了眼睛——怎么可能忘记呢?那如花骨朵一般的娇美少女,手持利刃,砍斫同伴,血腥扑鼻,那尖利的惨叫声和刀刃砍斫骨头的钝响声不时他的噩梦响起。kanshuchi.com
孟聚睁开了眼睛,剑眉斜挑,他觉得很不可思议:“林长史,您是襄阳府的护军长史?”
“正是。”
“抱歉,我久北地,对朝廷的官制不熟——不知襄阳府镇守府的长史是官至何级,担当何职呢?”
“有劳大都督垂问,按照我朝官制,护军长史是五品官,乃一军幕僚之长,平时主持帅府一应日常策划事务,主帅、副帅缺席之时,某将担当襄阳府的统帅职责。”
孟聚明白过来,所谓护军长史,就是跟后世军区的“参谋长”差不多,算是军的第三号人物,甚至隐隐是第二号人物。因为久东陵卫,他对南唐的情形也是知道的,襄阳镇守府是南唐实力雄厚的第一大军区,它南唐,就相当于北疆镇北魏一般重要。
能这种大军区做上掌握实权的三号人物,这位林长史肯定也是位高权重的人物。
孟聚说:“林长史,抱歉,末将有些想不透的:北府死了个鹰侯就要派林长史您这样的高官千里来查证?北府那边,殉国的鹰侯一年怕不有一千也有几,您忙得过来吗?而且,既然是北府的鹰侯殉国了,即使有疑点要查证,那自然也该由北府的断事官派人来查验,好像轮不到你们襄阳军来插手此事?”
被孟聚一言说破要害,林长史微显尴尬。
“这个……其自然是有些缘故的。”
看着孟聚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林长史叹了口气:“大都督说得没错,一般情况下,北府的事,咱们襄阳军自然不会管。但这次的事却是有些特殊了——牺牲的那两位鹰侯志士,其有一位姓余,叫余俊生。”
孟聚没有说话,用目光示意对方继续说。
林长史又叹了口气:“那位余俊生志士……他是我们余大帅的独子。”
“襄阳府大帅余淮烈余帅?”
“正是。余大帅只有一个独子,年丧子,实为人生惨事。还请大都督体谅余大帅的心情。”
第二卷 北疆风云 第二百七十九 求证(下)
“我明白了。余帅遭此不幸,确实令人同情。”
孟聚微微蹙眉,他开始明白这件事的棘手了。襄阳军总帅的儿子死在了北地,倘若他是死在北魏鞑子的手上,余淮烈也只能化悲痛为力量了。但若是让他知道实情,知道他的儿子其实是死在沈惜竹手上的话,这个性烈如火的老军人决计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他肯定要找北府、找沈家报复的。
他正在沉吟着,林长史漫不经心地又说了一句:“余公子死得太可惜了。他跟沈府的惜竹小姐青梅竹马,还有婚约在身呢。双方本来已经约定了,今年年底就成亲的。”
孟聚眉角轻轻一跳,他明白了,那个矮个子鹰侯看见沈惜竹持刀走来时候,脸上的神色为何那么古怪。最后,他苦笑着束手就死的神情,那份镇定和从容,至今令孟聚感慨。
“我记起来了。余公子是否身量不高、眉毛很短、左脸处有块细长疤痕的?”
“啊,正是!大都督,那公子是如何死的……”
“当时,余公子和另一位年长点的鹰侯联手行刺叶家家主,但在外围就被叶家抓获了。鞑子们对他们施以暴刑,严厉拷打,要求他们交代来历和意图,但余公子和同伴始终不肯屈服……哪怕在最后时刻,余公子依然坚贞不屈,最后从容就义,忠烈正气,充斥天地。”
孟聚低沉地叹了口气:“当时吾在旁观者。目睹余先生壮烈,亦是深感震撼。只可惜鞑子众多,无法救援他们,实为孟某平生憾事。”
孟聚说得严肃而充满敬意,林长史不由也坐直了身子。他说:“还请大都督示下,到底是谁杀害了余公子呢?”
孟聚望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也不知道。”
“啊!”
“余公子行刺失败,拒不屈服,他和同伴便被叶家的武士当场弑杀。在场的叶家武士很多,众人混在一起,到底是哪个下了致命的毒手。这个我就认不出来了——这个,实在就抱歉了。”
林长史微微蹙眉,他问:“那,不是沈家小姐下的手?”
“据我所看到的,这事不能怪沈小姐。”
林长史沉沉地舒出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样子。他望着孟聚良久,目光闪烁。点头道:“大都督很识大体。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