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跪于榻前,叩拜道:“儿臣叩见公父!”
孝公执牢公孙鞅之手:“嬴驷听旨,自今日始,你当以国父之礼侍奉商君,不可怠慢!”
嬴驷叩拜:“儿臣遵旨!”
“驷儿,拜见国父!”
嬴驷迟疑一下,朝公孙鞅拜道:“国父在上,请受嬴驷一拜!”
公孙鞅急急下榻,与嬴驷对面而跪,泣道:“殿下万万不可!”
公孙鞅跪着转身,朝孝公叩道:“君上,一旦山陵崩,殿下即是秦国新君,公孙鞅卑微之躯,何敢以国父之尊谒见新君?君上,君臣之礼不可擅越,微臣斗胆请求君上收回成命!”
孝公摆手道:“有爱卿辅佐驷儿,寡人九泉之下,心可安矣。你们退下吧,寡人累了!”缓缓闭上眼睛。
公孙鞅再拜,泣道:“君上保重,微臣告退!”
嬴驷叩道:“儿臣告退!”
听到公孙鞅与太子走远,孝公迅即睁开眼睛,急对内臣道:“召太傅!”
候在外面的嬴虔急急走至,跪下泣泪:“君兄——”
望着自己的亲弟弟,孝公的泪水缓缓流出,抚着嬴虔的手道:“寡人先走一步,国事家事,尽托与三弟了!”
嬴虔泣道:“君兄——”
孝公指指榻边,嬴虔坐下。
孝公抬手,摸摸嬴虔被刑过后装起来的假鼻子:“三弟呀,寡人此生,若有什么憾事,就是那年刑了三弟的鼻子。唉,寡人——寡人不该呀!”
孝公提起那段旧事,嬴虔伤心难忍,呜呜咽咽起来:“君兄,是臣弟不肖,臣弟应该受罚啊!”
“三弟呀,”孝公轻轻摇头,“不是你应该受罚,而是寡人要罚你,秦国要罚你。三弟,那时,你不是在代驷儿受罚,你是在为寡人受罚,为秦国受罚啊!”
嬴虔泣不成声:“君兄,臣弟知道,臣弟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孝公望着蠃虔,目光诚挚,“此事儿怪不得公孙鞅,相反的是,寡人要罚你时,公孙鞅屡次求情,说愿代你受罚。可你想想,寡人怎能让公孙鞅代你受罚呢?寡人罚你,等于是罚太子,也等于是寡人自罚。寡人若不罚你,如何能在秦国推行新法?没有新法,秦国又何来今日之盛?”
嬴虔开始理解当年自己的冤屈,连连点头:“君兄,臣弟明白了。”
“你能明白,寡人也就放心了。三弟呀,秦国好不容易有了这点气势,断不能半途而废!寡人这要走了,可寡人不放心哪。寡人不放心的是驷儿。唉,这孩子,都到而立之年了,仍旧不知操心国事!”
“君兄,依臣弟看来,殿下未必不知操心国事。殿下行事独特,即使游猎嬉戏,也不同于寻常之人。虽说殿下有时像个孩子,可细细想来,殿下说话做事,确也没有不检点之处。臣弟思量,殿下是个有主见之人,能干大事!”
“三弟这么一说,寡人稍稍宽心一些。有三弟和商君撑着,驷儿起初几步也许好走。以后的事,就看他自己的了。顺便问一句,老太师身体可好?”
嬴虔心头一怔:“君兄是说甘龙?”
“唉,”孝公轻叹一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寡人一生专断,为护新法,得罪了不少旧人,尤其是对不住老太师呀。寡人时日无多,无法登门向老太师赔罪,特托三弟向他转达寡人的歉意!”
嬴虔迟疑地说:“太师一向敌视新法,君兄这是——”
“去吧。无论如何,太师也是先君旧臣,为秦大小数十战,伤痕累累,身上没有一处好皮肤。寡人记得,当年与魏大战,先君不幸中箭,是太师三冲魏阵,舍命救出先君的。三弟,你去告诉太师,就说寡人没有忘记他的功劳,也永远不会忘记。自今日起,寡人恢复他的太师职爵,赏金五百!”
“臣弟遵命!”
在老太师甘龙府前二十步远处,嬴虔喝叫停车。
嬴虔跳下车子,屏退左右,独自走向太师府院门。
两扇黑漆大门紧紧关闭,看起来十分破败,莫说别人,就他嬴虔便能一脚踹开。而嬴虔清楚地记得,十几年前的太师府曾经是何等光耀,门前从早至晚人欢马叫,莫说是一般人等,纵使官员,做不到中大夫这个级别,就不敢在此露面!
然而,官场风云,说变就变。十几年前,公孙鞅变法,嬴虔和甘龙同为旧党,竭力反对,遭到君上强力压制。旧党中,他被刑鼻;公孙贾遭刑杖五十,面上黥字;甘龙则因战功显赫而免除刑杖,但也被免官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