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觉得她有一颗赤子之心。
楚桑回府,腹内绞痛,冷汗满脸,晚饭都没得吃一口,一下午在生死荣辱之间走了个来回,她仿若一下子老了十岁。这个老迈的身体病是病了,可惜,她却不敢也不能撤出这个棘手的案件。
这是她第一次与文亲王舒落宇正面交锋,惨败。
如果她不想与文亲王舒落宇来个二次交锋,她绝对要稳稳当当的接下这个案子,并且明确自己所在的阵营。
如此一来,她反而平静了。
虽然这个月暗潮汹涌,舒落宇还是没有改变她的行程,京东大营照例还是要去的,下朝之后,出了宫门跨上汗血马,刚一扯马缰,行了两步,便有一人挡在马前。
舒落宇身边的黑衣侍卫怒喝,舒落宇摆了摆手
“这位公子,你找我有事?”
少年一笑
“文亲王不认得我了?”
舒落宇的目光仔细的打量了他一下,唇红齿白,柳眉长身,一身的书卷墨香,黑白分明的眼睛坦荡干净灵气逼人。这是个能让人心情很好的男孩,他身上如水的气息平静幽远。
舒落宇马上一拱手
“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楚恒,大理寺丞楚桑之子,辛丑年新科状元,任职翰林院,曾经被殿下当面拒婚”
舒落宇无言,少年柔和的笑了,如同春风拂面
“不知下官可有幸请殿下移步轻舟,煮茶待客?”
“可是为了楚大人?”
“正是为了家母”
舒落宇身下的血玲珑晃了晃头,扯动了她手中的丝缰,舒落宇安抚的拍了拍马颈
“我和楚大人并无瓜葛,楚公子多虑了”
楚恒微笑
“是,那么楚恒能邀殿下共赏河上风光么?”
舒落宇坐在马上定定的看着楚恒的眼睛,那双眸子晶亮清透,毫不避让,坦荡的令人不做他想,翻身下马,将缰绳甩给身后的侍卫,舒落宇拱手
“楚公子请”
一叶莲舟,飘飘荡荡,在京城十里之外的洛水之上,江风吹着四周玉勾上的淡紫轻纱,楚恒的船很宽敞,容得下两人对坐,中间一桌,容得下锦绣屏风,古筝一把。也容得下华榻珍席,碧玉琵琶。
舒落宇看着面前,自在从容,专心致志烹茶的楚恒,心里道,这小子以退为进这一招用得好,比他老娘可是高明多了。
风吹进华窗,楚恒头上的水蓝缎带轻轻的飘过肩膀,一缕黑发飞起来,险些要落进红泥小火炉里去,被火焰舔着,舒落宇一伸手,将其捉住。
楚恒愕然抬头,神态顿时有些尴尬。
舒落宇的手瞬间一僵,不动生色的,手指一挑,内力一荡,那缕头发便飞离危险地带,向楚恒略微有些单薄的肩膀后飞去。
收回手,舒落宇靠在椅子上,向外看着水天相接。楚恒也低下头继续,最后将一杯茶推到舒落宇面前
“殿下尝尝”
舒落宇虚虚的握住茶杯,目光笔直的看向他,楚恒的目光依旧坦然如常。舒落宇抬手喝干了茶
“楚公子,我是行伍粗人,体会不了这种风雅,若是你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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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恒放下手中的茶杯,从案子底下拿了个荷叶形状的玉杯出来,那玉光洁莹润,细腻如脂,雕刻得边沿舒展栩栩如生,舒落宇不动声色,楚恒笑道。
“这玉杯是恒当年金榜题名,家母送的,虽不是价值连城,亦是弥足珍贵”
楚恒抬头看了看舒落宇,两手捧着青翠的玉杯向前一送。
“文亲王赏脸,权且当作个小玩意儿”
舒落宇眯起眼睛,没伸手。楚恒叹了口气,将玉杯放在一边。站起身来,跪在舒落宇面前
“恒,一介书生,不敢自抬身份,虚度春秋十七年,薄有微名,今日跪地俯首甘为亲王驱遣,定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不论战场朝堂,皆愿效绵薄之力。”
楚恒扣了个头,声音平淡
“即使是床上,只要文亲王看得上楚恒鄙陋之姿,亦愿扫榻跪迎,解衣承欢”
舒落宇一皱眉,目光从他略微僵直的脊背上挪开,落在对面一副三米长的雨荷图上。淡墨白宣,荷叶接天摇曳生姿,水色天光荷花盛开,一派泱泱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