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塌上：“娘，这俯里又岂是咱们母女呆的地方啊？十六年来，我们哪天不是过着俯首让人欺，引颈让人宰的日子？那宫里不是人呆的地方，可女儿去了就能换得你后半身衣食无忧。再者说，他们既已想到这计谋，又怎可能因我们不愿就善罢甘休呢？娘，其实我们别无选择。”

??娘哭得更厉害了，却也认清了事实，自那天后就不再哭泣，日日教导我如何处事，如何生存。俯里因着我是只有可能会飞上枝头的凤凰，纵使心中不满，嘴上也不敢再说什么，尤其是几个姨娘，对娘连带着也尊重起来。就连大娘过身后掌管俯里权势的二娘，亦是对我们假笑连连。娘嘴上应着，神情却更加落寞，我知道是她看清了这世间的人情冷暖。

??今早内务俯来传过话后，娘就一直红着眼，我知道她心里不舍，一入宫门深似海，我们都知道我这一走就有可能这一辈子都不能再相见了。娘私心里奢望我选不上，至少回来了她还能再看到我；我却满心希望我能选上，哪怕仅是留在宫里当个丫鬟，也能逃出这牢笼。

??门外传来丫鬟小倩的声音：“小姐，老爷要见你，现在已经在书房等着呢”

??“言言，老爷要见你，是有什么事吗？”娘一听便紧张起来。我心里一酸：可怜的娘，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欺辱后，一丝风吹草动都就令她惶恐不安。

??我上前握住娘的手，轻拍着安抚她：“没事，别担心，你在这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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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仍旧坐在和我谈交易时书房的椅子上，只是这一次脸上居然挂着笑：“言言，明早进宫面见太后、皇上，你一定要循规蹈矩，谨言慎行，万不可失了礼数，漏出破绽。”

??“是。”我心里冷笑，你不过怕我漏出破绽牵连到家里而已，又何必装出一副慈父的样子。

??父亲欲言又止，只挥了挥手：“罢了，明早进宫，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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觐选(一)

??天未亮便坐上宫里的轿子进宫，我偷偷掀了帘子，映入眼帘的是金碧辉煌，巍峨蜿蜒的黄金屋檐。轿子在小巷子里穿梭许久终于停了下来，我知道是锦绣殿到了。进了锦绣殿，殿内早已是黑压压的一群人，个个屏心静气，有四处张望的，有低眼顺目的，也有忙着打扮的，皇帝的“三十六院，七十二妃”真是名不虚传。

??初选是由总管太监和太后身边的管事麽麽把关，选出五十名秀女进入殿试，由太后、皇上以及皇后选定妃嫔。

??我并不想做什么妃嫔，但是却知我必须进入殿试，因为只有进入殿试的秀女才会在落选之后被送到各宫娘娘跟前使唤，我既不想再回那个家，自然得花点心思怎么留下。正想着，小太监已经拿了册子点了名，我和另外四位秀女一起由小太监带到总管太监和管事麽麽面前。待我们站定，小太监又开始点名，点到我名字时，我故意低着头不出声，小太监又叫了一次，我依然没出声，叫到第三次小太监不由得提高了音调：“莫言。”

??突然提高的声音引来了正坐在太师椅上小声说话的总管太监和管事麽麽的注视，我这才出列，盈盈一拜，抬头对二人微微一笑，面若桃花，两人皆微微一愣。直到我归列后有一小会儿，这才听到小太监叫下一个人的名字。那一刻，我知道我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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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初选的五十名秀女晚上被安排在钟粹宫东西两排厢房内，两人一间，我和太后的侄女端木晴住同一间。从初试时她便引起我的注意，众人皆三三两两一起，惟独她一人站在角落，神情孤傲，也不与人言语，这会子只我二人一起，她也不说话，只默默的收拾自己的东西，心事重重。

??三月里的天气暖洋洋的，我开了窗户让屋子里透透气，不想隔壁却传来高昂的女声：“宛如妹妹，你看那端木晴，仗着自己的姨母是太后便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清高自傲。”半响一个温婉的声音传来：“雨瑶姐姐，我看到了，或者是她不爱与人说话吧，不过她的确很美，恐怕这次是要拔头筹了。”“哼，就算她拔了头筹也未必能得宠，我表姐说皇上最喜欢温柔可人的女子。”

??我暗自后悔，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准备关窗。“不用了，随她们说去吧。”端木晴神情落寞，仿佛她们说的是别人，不是她。她既这样说，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回了塌前收拾东西。

??“进了这地方，便是进了牢笼，一个个便成了那井底之蛙。”端木晴脸上浮起一丝冷笑。我急忙起身关了窗：“隔墙有耳，这种话姐姐切莫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