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日落前七刻鸣锣收市便要宵禁了,那坊檐下挑这么多的灯做什么?莫非高陵没有宵禁这一说?”
玉炉探身看了道,“这我知道!我有个远房亲戚就是高陵人,听说高陵以南,自周汉起就有诸多王侯将相入葬。原本这里叫千春,后来就是因为陵寝多了,坟头高了,这才易了名叫高陵的。”她神神叨叨掩嘴,“住在坟圈子里,不点灯能成么?阴气重,亮堂些个,心里才踏实不是!”
布暖捧心道,“哎呀,还有这说头!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有鬼么?”
香侬啐了玉炉一口,“你就整日编派那些有的没的来唬人吧!高陵自太宗起就没有宵禁了,也的确是因着那些王陵。如今这世道,以挖坟掘墓当营生的人不少。不宵禁算是个警醒,好叫那些摸金搬山的有个顾忌吧!至于鬼不鬼的,实没听说过。陵里文臣武将原就是些忠勇的人,生时保家卫国,死后会来祸害乡里么?再者,落葬都要瞧风水,兴许这里有龙脉,是万年吉地。单看城里屋舍院墙,大唐境内,谁能出其右?”
活着是好人,死了也必是好鬼。不论怎么,高陵可以晚间走动,这点倒挺有意思。
说话车马停下来,已经到了叶家门上。外面乱哄哄的一应说笑声,请安声。香侬和玉炉忙下地打帘子,布暖正要挪出来,石青竹帘一下子抬得老高,车外人影聚到门前,四五个仆妇敛衽行礼,知闲的脸从围子后头露出来,伸手来牵她,笑道,“路上辛苦,闷坏了吧?快出来见人。”
布暖甜甜一笑,方把手递到她掌心里。甫下了地抬眼看叶府门楣,雄厚高广。铜钉朱门上大红喜字高挂,门前婢女小厮成行,这样热闹富贵的排场,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也要目眩神迷。
那边蔺氏和个贵妇亲热的携手寒暄,布暖细看看,两人五官有些相似,大约就是叶家夫人吧!
知闲领她过去,比着她介绍道,“母亲快瞧,这是暖儿。”又对布暖道,“这是我母亲,同老夫人是嫡亲的姊妹。”
蔺氏笑道,“叫姨姥姥便是了。”
布暖欠身一福,“暖儿给姨姥姥请安。”
叶夫人忙上来挽住了,扶着肩,上下好一通打量。时下素面朝天的女孩儿真不多了,眼前温玉似的皮肤,眉清目秀的相貌,简直让她止不住的惊叹,“真好齐全孩子!瞧这长相,把我家七娘都要比下去了!快来,跟姨姥姥进去。”说着自顾自往府里引,边走边道,“好孩子,今年多大?可许了人家了?”
边上蔺氏打趣道,“你没的唬着孩子!开口就问许人了没有,叫我哪只眼睛瞧你这姨姥姥!”
叶夫人大约真是欢喜,抓着手一时也不放开,应道,“你不知道我喜欢女孩儿么?这么可人疼的丫头,爱都爱不过来!如今姑娘大了,问许没许人家有什么错?你倒是说说!”啧啧又好一阵叹,“瞧这眉眼儿!二房的老四在边上一站,都成个什么了!要不是辈分不对,说给家下六郎,是极好的姻缘呐!”
第五十三章 騃女
布暖知道此六郎非彼六郎,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颤。大唐开国创建了一个习俗,家里儿女以郎娘相称。行五作五郎,行六就唤六郎。知闲是家里老幺,排第七,所以叫七娘。叶夫人口里的六郎自然不是容与,她说“家下”,那么应当是知闲同父异母的哥哥。
她不能在这个档口找舅舅,找了会惹人笑话,只得作羞涩状把头埋得低低的。
蔺氏在边上帮腔,像得着个宝贝似的大加赞赏,“你不知道,这孩子多可人疼的!我那日给她送衣裳,下头人说娘子在做针线,我料着是寻常女红,也没放在心上。进了烟波楼一看,绷架子、满墙的丝线,好大铺排!你道她在做什么?正绣一面孔雀图!还是个双面异色绣,说要送给六郎和知闲作礼的。那手艺,天衣无缝,真真出乎我的预料!”
叶夫人诧异道,“如今会双面绣的人可不多,怪道人家说相由心生!长得好,又有一双巧手,不去配个公候岂不可惜么!”
蔺氏笑道,“可不!六郎也疼得紧,婚事怕是要亲自过问。上趟楚国公来提亲,硬叫他挡了回去,将来外甥女婿定要精挑细选的。”
姊妹间说话,必要的时候也要藏着些。虽说这事牵扯了贺兰敏之,原就是个闹剧,但就楚国公来提亲本身,还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就像宋家姑娘为容与得了相思病,拒绝的一方永远比被拒绝一方长脸。既然面上有光,为什么不宣扬宣扬?这是上层贵妇的通病,也是天下所有女人的爱好,所以女人之间从来不缺少话题。
叶夫人看了廊下和儿子们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