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腥红黏腻。mijiashe.com就会惊悸醒来,下意识地看一看:手上只有冷汗。
然后吴哲就强迫自己继续睡去。潜意识里:吴哲相信他没有资格如此失态。
花坛里的最先盛开的迎春枯萎了,就会有大片的怒放月季补上来。
日子……居然还在过。
六个月后,方柳来电话,含混犹豫地语气:“吴哲,你愿意不愿意保存章夙夙同志的……私人物品?”吴哲干涩地咽了口唾沫:“好。”
石丽海捅吴哲的腰眼儿朝他挤眉弄眼地笑:“妻妾成群。”吴哲耸耸肩。
成才狠狠地踢了石丽海一脚。
再见方柳已经是深秋时节,树叶泛了黄色,风一吹,就“唰唰”地落下来。
方柳穿着军装的样子还是那么挺拔俏丽,她总是喜欢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强悍。可吴哲觉得:还是悲伤又愤怒的方柳看起来更像个合适她年纪的小姑娘。
去了就真的只剩下收拾收拾东西的份儿。方柳已经按照上级指示把夙夙的床铺分配给了别人。床卡也拿下来了。不是阵亡,不是退伍也不是转业或者提干,夙夙的档案被封存了,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不见。官方的解释是:夙夙当了逃兵。
方柳暴怒地跟上级吵了三架之后,怒气冲冲地回家找过老爹要公道。
方参谋长语重心长:“柳儿,不要趟这混水事情。你干你的就好……”
硬拳头打到了棉花墙上。方柳委屈地自己跟自己发火儿。她不习惯这样,也不喜欢。方柳总觉得:如果祖国需要它的儿女战死,那就应该是正大光明地朝着敌人,迎着子弹。轰轰烈烈加上明明白白。
她受的教育是这样的阳光和正面。战士难道不该有这样的待遇?方柳想不通。
所以她叫了吴哲来。她觉得吴哲应该是懂得的。吴哲果然是懂得的。所以收拾东西的时候,气氛格外凝重。夙夙没有很多私人用品。枕头被褥都是军品,牙刷脸盆也是配发的,标准的身无长物。她只在这里呆了一年多的功夫,也算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不多的几样随身物品也被上级仔细筛查过,结果二处的人好像什么也没带走。实在是没什么可带的。一个大活人的存在痕迹在方柳的办公室就是那么一小堆。
吴哲认识那几样东西,有那次张楠陪夙夙买的几件朴素衣裳,还有小女孩用的普通零碎儿……略微一抖,有几张纸掉出来。吴哲弯腰捡起来看:是餐券,绿底子大红字儿。上面热热闹闹地写着:欢迎再来。餐券被叠的整整齐齐,好好地放在个小兜子里面,是十分慎重的希冀。兜子比较大,看样子曾经放过照片。吴哲捏一捏,里面是空的,没照片。
吴哲认得这几张纸:当时带着夙夙去吃涮锅的时候饭店给的返奖,店主阿姨很喜欢他们这对漂亮的年轻人,特别多塞了几张给夙夙,絮絮叨叨地说下次再光顾会给打个特别的折扣。当时夙夙欢天喜地地拽着自己笑眯眯,说:“吴哲哥哥,我们再来吧。”言犹在耳,有一瞬间,吴哲的眼睛潮湿酸痛,需要两个深呼吸才能把异样的情绪压抑下去。。
方柳说:“这几样儿你替她收起来?”吴哲点了点头。她掂着手上的簿子:“这个……给我吧,留个纪念。万一……如果她回来,继续用。”吴哲翻了一下儿,那是几本小学生用的习字簿,横平竖直打着格子。每页的第一行是方柳端庄秀气的正楷,后面跟着的是夙夙有点儿歪歪扭扭的仿字。吴哲叹气:一直到离开,夙夙还是没办法把方块字写到看。
方柳笑:“我跟她说了很久什么叫楷体,夙夙写不好。就说自己比较擅长写瞎篆。”可以想象夙夙当时的嘴脸,吴哲也笑了出来。
偶尔抬头,两个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然后有点儿尴尬地再分开。
方柳低声问:“你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吴哲摇头:“不知道。”方柳捏着手里的习字簿:“她……不危险吧?”吴哲说:“不知道。”方柳忽然爆发:“去你妈的不知道!”吴哲惊讶地看着爆粗口儿的方柳。而后者几乎祈求地看着自己:“你们会把她放回来的对不对?”吴哲不得不目视前方才能开口:“你违规了,方连长。”
屋子里有吸鼻子的声音,方柳哭了,大概谁也没见过巾帼英雄方连长像个小姑娘似地抽泣:“他们说,夙夙死了。可我就是……就是……想问……你们……把我的兵怎么了……”
吴哲记得:一年以前演习的时候,她也这么问过:“你们把我的兵怎么了?”那个时候方柳多么理直气壮,泼辣大方?她还是个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