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写实的作品。yinyouhulian.com我常常替它们不平,总觉它们是世界名著。《海上花》虽然不是没有缺陷的,像《红楼梦》未写完也未始不是一个缺陷。缺陷的性质虽然不同,但无论如何都不是完整的作品。我一直有个志愿,希望将来能把《海上花》和《醒世姻缘》译成英文。里面对白的语气非常难译,但也并不是绝对不能译的。”
我们知道在二十年代中期韩邦庆(子云)的《海上花列传》的研究,曾掀起一股小小的热潮,当时出现了一系列在史料和批评方面颇具价值和深度的文章,如孙家振《退醒庐笔记》中的“海上花列传条”、颠公的《懒窝随笔》、鲁迅《中国小说史略》中的“清之狭邪小说”一节,及刘半农的《读海上花列传》和胡适的《海上花列传序》该两篇文章收入亚东版的《海上花列传》一书。
胡适在文中盛赞《海上花》为“吴语文学的第一部杰作”,后来张爱玲甚至说它是“方言文学的第一部杰作”。胡适虽然对作者的写作技法没有正面加以评价,但对作者的自觉性和大胆尝试还是予以肯定的,他说:“《海上花》的人物各有各的故事,本身并没有什么关系,本不能合传,故作者不能不煞费苦心,把许多故事打通,折叠在一块,让这几个故事同时进行,同时发表。主脑的故事是赵朴斋兄妹的历史,从赵朴斋跌跤起,至赵二宝做梦止。其中插入罗子富与黄翠凤的故事,王莲生与张蕙贞、沈小红的故事,陶玉甫与李漱芳、李浣芳的故事,朱淑人与周双玉的故事,此外还有无数小故事。作者不愿学儒林外史那样先叙完一事,然后再叙第二事,所以他改用‘穿插、藏闪’之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阅者‘急欲观后文,而后文又舍而叙他事矣’。”
而张爱玲更指出:“《海上花》其实是旧小说发展到极端,最典型的一部。作者最自负的结构,倒是与西方小说共同的。特点是极度经济,读着像剧本,只有对白与少量动作。暗写、白描,又都轻描淡写不落痕迹,织成一般人的生活的质地,粗疏、灰扑扑的,许多事‘当时浑不觉’。所以题材虽然是八十年前的上海妓家,并无艳异之感,在我所看过的书里最有日常生活的况味。”
张爱玲对《海上花》的译注,可说是由于胡适的点拨而达成的。张爱玲除将书中的吴语对白悉数译为国语外,还将其译为英文虽然今仅存首两回,刊登在香港中文大学翻译研究中心出版的《译丛》(renditions)外,余皆散失。可见其用力之深。除此而外她还剔除原书中“溃烂”的部分,并重新修补,成为情节紧凑的六十回本原著为六十四回。这已仿效当年才子金圣叹的“腰斩”《水浒传》为七十回本。而张爱玲对韩邦庆最自负的“穿插、藏闪”法,在欣赏领悟之余,又特将其注出,犹如金圣叹之批《水浒传》、张竹坡之批《金瓶梅》、脂砚斋之批《红楼梦》。张爱玲别具会心的抉隐发微,有意无意间延续了明清评点小说的传统。
七十年代张爱玲的创作欲望已锐减,她又返归于古典小说《红楼梦》和《海上花》。她和胡适的相遇,他们对晚清小说曾有共同的话题,但细究后却又不同,只因张爱玲始终把《海上花》的翻译当成另一种形式的再创作;而《红楼梦魇》亦不同于胡适的“曹学”考证,她更多的是以其创作经验来对文本的形成、改写等的论辩,形成她对《红楼梦》的独特认知。他们两人有思想上“交会的火花”,但终究是自成体系的!张爱玲八岁开始读《红楼梦》,以后每隔三四年读一次,从不中断。她对《红楼梦》已经熟到“不同的本子不用留神看,稍微眼生点的字自会蹦出来”。小时候她没有能力辨别续书的真伪,待到看了《胡适文存》里一篇《红楼梦》考证,方知有个“旧时真本”,写湘云为丐,宝玉做更夫,雪夜重逢结为夫妇,“看了真是石破天惊,云垂海立,永远不能忘记。”于是她“十年一觉迷红楼”,岂只是十年,应该是三十年!
我们知道红学的研究是从所谓“索隐派”开始的,到了一九二一年胡适的考证派又开启了新红学的时代。张爱玲虽对胡适有若神明般的敬重,但她却反对胡适的“自传说”。她以自己创作小说的经验认为,虽然《红楼梦》中有“细节套用实事”的地方,但基本上它是虚构的文学作品,因此要回到文学的层面来研究它的不同版本和改写,从而看出曹雪芹如何处理情节架构、人物塑造等等,它应该是文学、文本的探究,而非历史、曹家的考证。
而张爱玲的《红楼梦魇》对情节更迭改写的动机、时间次序,以及脂批年代的先后,都做了翔实精细的考订,而这些考订又渗入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