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中,三妹妹正叉着小蛮腰立在门口,粉嘟嘟的小脸潮红,湛蓝色的小纱裙随风飘摇,娇艳如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还带着露珠的……只是她那动作……未免也太山贼化了。
院中众人鬼鬼祟祟抿嘴笑,小五扯着嗓子唱诺:“日上三竿吆……谁家的新娘新郎吆……还闭门不出嘿……”他这依依呀呀的唱腔还没拖完,众人便呆立当场,一个个眼珠瞪得滚圆,来来回回在我同杨离面上转悠。
每个人的面上闪烁着暧昧不明的光泽。
恐怕……他们又误解了什么。
杨离为我插簪子的手僵在半空,半晌垂首低低咳嗽一声,众人瞬间由僵硬状态回神,打着哈欠道:“你看……大雁飞过去了……”
“是啊是啊,看……大雁又飞过去了……”
我垂首,默,大春天的,哪里来的大雁。
三妹妹抬头望天,找了半晌大概也没发现大雁,于是偏头指着杨离道:“新郎官呢?是让离哥哥打跑了吗?”
言简意赅,一语中的。
果然是童言无忌,感情杨离在她眼中就是一个身怀绝世武艺的暴力狂……
杨离的面色青白异常,我站起身子想要出口解释,准新郎官秦延之却施施然从厨房方向拐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袍带生风,嘴角含笑。
众人的目光开始在我们三个人之间游移。
秦延之颇具大家风范,他淡淡扫了一眼众人,脚步未停,嘴角的笑容慢慢绽放,毓秀儒雅,然后说出了整整一个清晨里的第一句话:“大妹、二妹、三妹还有师弟……我为夕儿煮了清粥,厨房还有好些,大家一起来尝尝。”说话间他已将手中的瓷碗摆放桌面,一回身吩咐小五他们道:“麻烦你们去厨房端一下,多谢。”这称呼……那气度……大有谋寨篡位的嫌疑,让我这堂堂寨主情何以堪啊。
小五他们大概这辈子未听过如此客气的话语,霎时像喝了鹿血一般双眼放光,一叠声的说着“不客气,不客气……”
于是……我新婚第二天的大清早,大家一起在院中围着桌子喝粥。
香喷喷的米粥,热气腾腾,厨房的阿婶还特意切了几碟咸菜,秦延之一丝一丝挑着软硬适中的夹给我吃。
少顷,杨离也开始挑选大小适中的咸菜往我碗里夹。
又少顷,我碗里多了好多咸菜,米粥都被遮住了,这俩人还乐此不疲得为我夹菜。
又又少顷,大妹妹回身冲厨房喊了一声:“阿婶,再切点咸菜,多分几盘。”
早餐,我差点被咸菜齁死。
三叔拍着杨离的肩膀大有深意道:“杨离乖娃,你看山上的迎春花都开了,春天果然来了。”
不仅迎春花开了,桃花杏花苹果花,但凡能开的花都开了,还没开的大概正预谋着要开,整个落云山霎时进入春天,每个人的脑门上都开着花,就连厨房的胖阿婶切咸菜的动作都英姿飒爽起来。
秦延之红彤彤的喜服扎眼的紧,绚丽如同盛开的牡丹。
杨离瞅准机会总扯我的袖子,大概是想跟我说点什么,秦延之却坚持执着我的手参观全寨,将自己的笑容散播给寨中的每一个人。
我耐着性子陪他逛了一天,晚饭时,杨离竟将大妹二妹三妹全召集起来用膳,美其名曰:家宴。
秦延之眼角含笑,随着我一一改了称呼,且自洞房之夜后,他竟绝口不提“子宁”二字,张口闭口的“夕儿”,喊得我浑身颤。
杨离显然对秦延之充满戒备,吃饭时不着痕迹的盘问他的来历行踪,偶尔抛个话头出来,勾起几位妹妹的好奇心,于是三妹妹便会眨巴着纯良的大眼睛问他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公的还是母的……
秦延之微笑着尽数作答,竟是丝毫不做隐瞒。
于是他的身份迅速明朗化:当朝的新科状元郎,家住京城城东原太傅府,吃着国家的公粮,没有地,也没养牛,只是大门口有两头石狮子,一公一母,公的耍绣球,母的耍幼仔;相依为命的是两个家奴,还有一表妹至今未嫁,正逐步迈进待嫁老姑娘行列。
说到最后,他转头望向我,眸光微动,轻声说:“如今,我还多了一位夫人,状元夫人。”
杨离坐在我对面喝酒,忽而呛了一口,咳得面红耳赤。
我乖乖的一粒一粒吃着米饭,不置一词。
秦延之笑眯眯的为我盛了碗热汤,深情呼唤:“夕儿……”
我浑身又颤了颤,实在是吃不下去,便也抬头对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