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姬看着布条默然不语,良久叹道,把这些烧了吧,痕迹处理干净,我都知道了,你也去休息吧。
柳儿要出去的时候,兰姬又叫住她,问,若安。
柳儿道,这个主意就是她想的,我才去探口信,找了几个本分的老太监老宫女一问,他们一致同意,我才做这事的,您放心好了。
兰姬一笑,笑容里有苦涩也有欣慰,道,柳儿,亏了你。还有若安。
柳儿眼圈一红,笑道,说什么呢?小姐?当年不是你把我这个小要饭丫头拣回府,处处照顾着,我还有现在么?
兰姬缓缓道,任何时候,自保可以,不可害人。
柳儿郑重的一点头。看她退出去,兰姬却怎么也睡不着,心头烦恶,只觉得又有一股甜腥的血要破口而出,她慢慢坐起身,仰起头,血液一下子倒回去,她咳了几声,用一块手绢擦拭着嘴角,心中悲伤,想到,就是因为静怡姐姐,我气的不行,病又反复以致加重了。什么时候,才会心静啊?
漆黑的夜色,布满寝宫,窗外还有风声虎吼,树木的枯枝在风中摇晃的声音,那么清晰。兰姬轻轻一咬下嘴唇,黑暗中,眼神熠熠闪亮,双手揪住被角,心里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兰静慈一早梳洗毕,来见姐姐,只见兰姬面色青白,脸上挂着俩个大大的眼袋,乌黑的眼圈,头发披散着,双目无神,不由吓了一跳,叫道,姐姐,你怎么啦?
兰姬道,柳儿,若安,好好地给我梳妆打扮,今天我去拜见太后,记住,要打扮的我又要见精神头,又有病容。
兰静慈笑道,那又怎么打扮?
兰姬平静的道,打扮的我脸上的气色,白而不惨,病而不暗。
若安应着,手脚灵快的给兰姬梳头,洗脸,兰姬静静地坐着。兰静慈忽然觉得,一夜工夫,姐姐哪里改变了,眼神中的惶惑,闪烁,变成了一片平和沉静。
若安利索的给兰姬梳好发式,脸上上了妆,一个病弱的,但不娇怯的女人出现在兰静慈面前,她忍不住赞道,好个巧手丫头。
兰姬看她一眼,笑问,可睡得好么?
兰静慈一摇头,道,床硬,被褥重。
此时,早膳已经送来,兰姬要静慈和自己一起吃。静慈见是粳米粥,几样小菜,一盘乳饼,不由又嘲笑道,姐姐,每天你就吃这些?倒和个下等官吏家里差不多。怎么花色不多些。
兰姬手中的梅红镶银筷子停了一下,温和的道,静慈,树欲静而风不止,听过吗?还是简单些好吧?
兰静慈立刻心领神会,再不多说,老老实实的低头吃着。
饭后,青盐漱过口,兰姬要兰静慈先坐着,自己带上若安,柳儿去拜见太后。
康欣太后也刚用过早膳,接见了兰姬,彼此间倒还客气,讲了几句闲话,康欣太后叹道,皇上虽然年轻,可是目前还只有一个儿子,皇室多子多孙,方是长话,兰姬你说呢?
兰姬低头道,母后说的是。
康欣太后有些得意,她本是斜着身子坐在锦塌上,靠着一张鎏金描红的炕桌,端着一个雪白细瓷的盖碗,慢慢地喝着全补汤,这时,用手帕抹了抹嘴角,眼角的余光看了兰姬一眼,拉长了声音问,那你怎么打算?
兰姬道,雨露均沾,后宫等同。
太后笑了一声,眼里的锋芒刺向了兰姬,道,后宫现只有你,宁妃,明妃,哪儿那么多雨露均沾?
兰姬面色平和,礼貌而温和的道,全凭母后做主。
康欣太后面色这才柔和起来,笑道,哀家一回宫,就给皇上打算好了。
下巴一扬,对着门口的方向一点,拖长声音叫道,进来吧。
门外响起一片莺莺燕燕的娇脆应声,是。
就如花飘柳摇,香风阵阵,袅袅娜娜的迈步走进俩个年轻女子,分别穿着堆锦刺绣的华丽衣衫,站在那里,太后的沁芳室,立刻就像降下俩颗星辰,阔大的屋子里明亮华彩,兰姬看的眼前一花,心情不断地下沉,脸上不动声色。
太后笑道,他俩,全是我这一路上,派人精心挑选的, 都是出挑的女子。来,见过皇后,自报家门说说自己会的,好让皇后好好指点一番。
说时,康欣太后放下盖碗,眼风一飘,身旁的宫女立刻把一个精巧的圆形荷花手炉送上。
太后笑眯眯的看着,双手捂着手炉,手指轻轻地在炉盖上弹着。女子们依次上来,分别报道,见过皇后娘娘,奴才叫银柳,会诗。
奴才叫海珠,会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