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婉只说她喜不喜欢,便是要维护华檀了,无论华檀作得好不好,都没有人能说什么。
察觉到她的一丝好意,华檀微微颔首,冲她笑了笑,浅淡笑容如姑射仙子,惊艳众人。
她回过头,冷眼看着那些面带嘲讽盯着自己的人,不自觉地想起了前世。
上一世,她嫁入太子府,傅南的那些孺人侍妾便是这样盯着自己,甚至于在傅南亲自举办的赏菊宴上,把她从太子府的桥上推下去。
桥下并非是潺潺河水,而是一盆盆珍贵的菊花。
她坠落其中,成了太子府的笑话,惹来所有人的嘲笑,仿佛她就是那个笑话。
现在,眼前这些人看着自己的目光,一如前世,嘲弄,暗讽。
“琼楼金阙高百尺,手揽苍穹踏星桥。千帆过尽皆无是,枯株朽木亦成诗。”
她抚摸着身旁的玉簪花,神情清冷,语调悠然地念出这首诗。
分明她就在众人眼前,可这一瞬间的华檀好像离她们很远。
在座皆是贵女,琼楼金阙,苍穹星桥,都是她们触手可及的,可千帆过尽,皆成枯株朽木,她们能留下什么?又有谁还能记住她们?
梁清婉赞叹地看着华檀,“纵然诗中萧瑟颓唐之意尽显,但气势磅礴,又仿佛仙人俯瞰众生,华小姐哪里是不会作诗?这是给我留面子呢。”
“梁小姐说笑了,我也是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一首。”华檀莞尔,面对梁清婉,她还是有善意的。
那些赞叹声中,姜明柔笑容僵硬,却还咬着牙赞叹,“檀儿谦虚了,小小年纪能写出这样的诗作,已经是不易了。”
“是啊,比起姜二姑娘的温柔婉约要大气许多呢。”不知是谁插了一嘴,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姜明柔压下心头的不甘,道:“从前听闻檀儿在女学里极其顽皮,没想到进步良多呢!”
她说得无意,但赵紫薇却是一下就听出来了不对劲,“华檀从前顽皮,怎么突然就成了文豪了?莫不是抄了别人的诗作,打肿脸充胖子吧?”
“话不能这么说,空口白牙的,谁有证据不成?”有人为华檀打抱不平。
“那谁知道呢?反正我是不相信蠢人能突然变聪明的。”赵紫薇还在挑衅。
华檀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对那些争吵充耳不闻,只是看着不远处的漫天黄色,忽然一股豪气涌上心头。
“既然不信,那便再作一首吧。”华檀转头,盯着畅意园里唯一一盆青色汴梁绿翠,悠悠道,“金风堆云连天横,漠漠黄花掩日轮。更见绿翠青如玉,粉葵二乔岂敢争?”
赵紫薇听得面红耳赤,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咬牙瞪着华檀。
汴梁绿翠乃是菊中上品千金难买,粉葵二乔却是随处可见,当然不敢和汴梁绿翠争夺。
不过,恐怕在华檀眼中,她连粉葵二乔都比不上,只不过是那些铺天盖地遮天蔽日的黄色菊花中的一朵。
若是华檀知道赵紫薇心中所想,必然是要为她的自知之明拍手称赞的。
她原本不想理会那些人的轻蔑,看在梁清婉的面子上,她才作诗回应这些无聊的人,没想到赵紫薇和姜明柔还追着不放。
自己有理,她们无理,若是不打她们的脸,自己岂不是太对不起重活的这一世?
所以她才毫不客气地以菊花为题,讽刺赵紫薇和姜明柔。
不过,看姜明柔的神情,她应该没有赵紫薇的自知之明了。
梁清婉噗嗤笑出声来,“华小姐真是有趣极了,你们谁再说华小姐是抄的,我可不依!哪有人能说出这种骂人的诗来?”
她说着,看见丫鬟手里拿着的诗集,涌上一股激动,拿着诗集,走到华檀面前,“华小姐与我有缘,我差点错过你这样有趣的女子,这本诗集就……”
梁清婉话没说完,突然大口喘着粗气,手里的诗集也掉落在地上。
“梁小姐!”一众贵女惊呼一声,纷纷围了过去,姜明柔也在其中。
只有华檀努力回想前世发生的一切,那个小丫鬟是怎么救了梁清婉的来着?
想清楚那一切,她吩咐丫鬟去请大夫过来,挤进去道:“梁小姐这是喘鸣之症发作,大家散开来,不要围在一起。”
说完,她和梁清婉的丫鬟一同把梁清婉抬到水榭的榻上,看见漫天飞舞的蒲公英,顿时明白这就是引起喘鸣之症的根源。
“把水榭四周的帘幕放下来。”华檀立刻吩咐小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