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胡同大约十多步的距离,靠墙根有个废弃的岗亭子,看样式还是吴胖子年间留下的.这个岗亭子虽然废弃了,底座是钢筋洋灰的,四框全是三角铁和硬木结构,看着还很坚固,不知为嘛不用,或许根本没用过.
情况紧急,没工夫研究这个,老何抬头望望上面,跟赖五说:”别出声,两腿绷直了,我带你上去歇会儿!”说着,把赖五往胳肢窝里一夹,居然旱地拔大葱上了岗亭子,不等赖五明白,踏着岗亭又窜上屋顶,”赶紧爬下,小心别动了瓦片.”爷俩悄没声的趴下了.
院子里面只有花筱翠的房间灯火通明,里面响着电匣子,好像播放曲艺类的唱词,听不太清楚.其它房间灯光较暗,大门口站岗的已经撤进门房当值,表面看显得很安逸.院内除了流动哨以外,仔细看不难发现,各个角落似乎都有暗哨.尽管这里都是一些来路不同的乌合之众,经过这几年的经营,却在防范上已经形成严密的制度.对此,何太厚不敢小觑,李元文并不是如人们想象的那样,只是一头叫驴和疯狗.终究受过日本人的训练,他并非毫无心计,瞧,他把侦缉队总部整治的,真有似铁衙门一般.
李元文和张树桐进得门来,马上有人出来听招呼,”队长回来了,石膏拿掉了?看这意思治好了.”李元文不听献殷勤的,看看花筱翠的房间亮着灯,仔细一听,电匣子里面正播放小彩舞的京韵大鼓《大西厢》.莫怪人们称她金嗓鼓王、小怪物,嘿,人家那京韵大鼓唱的,真是旱香瓜儿,另个味儿!特别是那嘎调,简直能把人的骨头唱酥了.
不信,你老就听听吧,”……这个姑娘,要离了拐棍儿,手儿就得扶墙;强打着我的精神走了两步;哎呀,可不好了!大红缎子绣花鞋,底儿怎么会当成了帮;我低言俏语就把我的红娘叫;这个小丫鬟,她答应了一声走进了绣房;呦,说是我的姑娘;你老人家喝点酒吧;要不然可是用饭?你要是不爱吃烙饼,我给你做上一碗汤;你要爱吃酸的,咱们多多的加上点子醋;要爱吃辣的咱们多切姜;说是我的姑娘,你要嫌咱们家的厨师,做的菜不大怎么得味儿;小丫鬟我呀,就挽挽袖子,系上围裙……”李元文听着都入神了,张树桐过来招呼他吃饭,”老白把饭都热好了,问你在哪吃?”
老白因那张白蝴蝶的相片,挨打是免不了的,但是考虑到这么多人口吃饭,厨房不能没有做饭的.重新招人到侦缉队做饭,也不是会掌勺子就能用的.老白虽说也受了些皮肉之苦,并没有真的怎么的,便又回到厨房接着掌勺去了.更重要的,也不能够把老白怎么的,怎么的了,白蝴蝶那儿就不好交代,有用没用的,至少眼下不能让她翻车,万一撂挑子反水,恐怕小岛一郎也不干.
李元文斜了一眼张树桐,”让老白把饭菜端屋里去,开瓶子酒,你也一块儿,让太太为你庆功.你几次救我,我不能把你的好儿淹贱了.”张树桐听着舒坦,赶紧通知老白去了.
李元文拉门进了屋,顿时愣在门口呆若木鸡,屋内空无一人,床上收拾得整整齐齐,椅子上搭着强子换下来的血衣.收音机还在唱着,”我叫你去给我聘请张郎;说是咱们娘儿们请他来呀;一不打饥荒,二不跟他借上一票当;借他的这个笔墨和砚瓦开个药方……”李元文朝床底下看了看,立即返身出屋,在门口正撞在老白身上.老白手中的托盘扣在地上,酒菜洒的遍地都是.
李元文揪住老白,”人呢?”
老白莫名其妙,”嘛人呀?我见你回来了,给你和太太送……”
李元文搡开老白,跳到院里去,疯狗似的乱叫,”张树桐,张树桐!”
张树桐没头没脑地赶紧跑来,以为又把花筱翠惹恼了,”她在屋里听电匣子,谁也没进去招惹…….”李元文气得说不出话来,掏出手枪指着张树桐,”你他妈的今天怎么布的岗,把带班的给我找来!”
张树桐不知出了嘛事,”队,队长,岗哨都是我安排的,没有带班的.胳膊刚安上,别伤了身子,你说说到底怎么了?”李元文抓着张树桐的脖领子,一直拎到屋里边,”你自己看看,里边都唱空城计了,人哪?”
电匣子里边,金嗓子鼓王并不受李大队长情绪的影响,依然有滋有味儿的唱着:”唉,你就跟他说吧;白天受了一点署,夜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