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怀里大哭不止,我心烦意乱的看着江面,揪住一个落后的老兵问:“远征的将士是否全回来了?怎么看这人数,似乎远远不够十万啊!”
“夫人可真会开玩笑,”那老兵眯眼笑道:“战争打了一年多,死的全都是人,如果去十万回来十万,那这仗打得也太过邪乎了!”
“可是人确实没回来全啊!”
沉庵抓住他的袖子都快哭了。abcwxw.com
“许是死了吧,正好也没来得及托人告知家属,过两天你可以去城墙那里看此次远征的阵亡名单,许还有银子领呢!”
他这样说着走远,沉庵脸色苍白站立不稳,我抱着守儿大脑一片空白。
“对了夫人,”那走远的老兵突然折回来道:“还有一艘战船今日来不及赶回来,那一船是临时给伤兵乘的,他们比我们晚一天回来,夫人还是明日再来吧!”
我有些茫然的看看他,他笑笑转身走远。
回到府上,我把守儿交给了乳母,便早早的回房关门躺下。
熄了烛火,躺在榻上看着头顶那片黑暗,迫使自己不去想今日发生的所有事,可一些可怕的念头依旧是不是的涌出脑海,他受伤的话我尚能陪护在他身边不离左右直到他好起来,可他若阵亡了呢,我当如何?
陪他一同赴死?
那守儿要托付给谁?
他不会死的,我拼命的驱赶着这些疯狂而可怕的念头,可它们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包围,我喘着粗气起身,心烦意乱的赤脚下榻,打开了房门,门外的冷风使我的焦虑稍稍平复了些,复回到房内,借着月光看到他留给我的九弦琴,记得他曾说过,五弦为五行,六弦为亲情,七弦为霸业初始,而九弦则为夫妻同心相思万里遥寄!
借着月光,我抚起了琴,明月万里寄相思,九弦琴相思万里遥寄,我的不安期盼与思念,我想,无论他在何处,都能听到吧!
洪德三十二年九月二十八,我和沉庵相扶着走到江边,昨日遍布江畔的战船已经不见了踪影,一夕之间,凭空消失了一般!
我们坐在江边青石上从日升等到日落,江边的船来了又去了,却不见他们的影子!
肚子饿的咕咕响时方见到江的尽头飘过来一艘大船,我猛地起身眺望,却因头晕而又重重的跌坐在石上,许是怕再次失望的缘故,便也再想着起来,我们就那样沉默着看大船驶近,看到甲板上迎风而立的那个身影,我鼻子一酸几乎哭出声来。
船靠岸了,他率先跳到岸边将缆绳固定好,再回到船上依次扶出一个个一身绷带甚至没了胳膊缺了腿的士兵,他的神情麻木而悲伤,他沉默着反复做着同样的事,他的眼里只有那些伤兵,那似乎是大于天的存在!
沉庵疯了一般奔到岸边跳上船进入船舱,我看着他浮出来的伤兵在岸边歇息,他们之间身体已多处流脓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有的躺在岸边奄奄待毙,我似乎觉得,他的努力其实是徒劳的,这些伤兵的情况,能否活下来也未可知!
但我还是神差鬼使的上前帮他,他木木的不做任何表示。
第六十三章 尽人事
时间2013-10-05 01:50:25.0 字数:2041
“这些都是激战未亡的军士,他们伤得很重,眼看都没几个能活的,高平嫌路途遥远怕他们死在船上引发瘟疫,就要把他们留在江西,”
腿缠绷带的子谈由沉庵扶着对我说:“我们看不过去,就争取了一艘船把他们带回来,今日天晚,我想着,还是先把他们安置在府上住吧!”
我看着那些被杨慎照顾的伤兵,想了想,回头扶过子谈让沉庵回去叫人,沉庵去了后我扶子谈去青石上坐下让他先歇息片刻,自己走到杨慎身后,看他手法娴熟的为那些伤兵把脉问话,感觉他无比的陌生。
我甚至不知道是现在的他好,还是之前的他好,之前的他明快而悲伤,如今的他阴郁而悲怆!
我站在他身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一无是处,他所知所学越来越广,我却越来越安于现状!
墨砚和曹二分别赶着两辆马车来到江边,沉庵从车上跳下,我让他们帮着把那些伤兵扶到车上,让他们把他们带到府上让郎中尽力医治,子谈腿脚不便,于是子谈也随那些人挤在马车里,沉庵犹豫了一下回头看我,我点点头,她也闷头进入那气味难闻的马车。
马车在夜色中走远,我和他双双立在江边看着渐渐融入月色的江面。
“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