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便要抛下我了么?”说罢,也跟着它们飞去的方向轻轻奔了过去。
忽然间,头顶响起了一阵隐隐的雷声。
紫月还未曾回过神来,这豆大的雨点便开始急急地落了下来,势头越来越猛。
自己来了这杏雨林多日,总算还是遇上了这一回雨了么?而且不来则以,一来便是这般阵势……
仓惶间,紫月也再顾不得去追着那些萤火虫跑了。雨点穿过头顶密密斜织的杏树枝桠,直落到了紫月的身上。被这无根水轻轻的一洗刷,紫月脸上原本就描得很轻的眉黛就这样被洗刷了个干净,连着脸上那些清淡的胭脂,一起都被雨水给浇得零落了。
身子上原本罩着的薄衫,此刻也是被雨水淋了个透。整个人儿犹如落进了池塘一般湿透。
紫月轻轻地用手挽了挽耳畔被雨水打湿了散落下来的头发,在烟雨迷离间,瞧见前方有些许亮光,猜想着该是有着些建筑可以借个屋檐避避雨,于是也不再多想,抱着自己的肩膀便急急地往那边赶了过去。
这是一间很雅致的宅子,透过门缝倒是也见得着里面的些许黯淡的烛光。紫月猜想或许是哪位妃嫔的宫室的后院,所以也并不打算前去叨扰,只是寻了处稍微突出点的屋檐,站在了下面。
脸上已经满是雨水。紫月轻轻用手抹了一把,这下更是把脸上的那些许凡尘俗物卸了个干净。只是,少了那些本就有些不相称的妆点,此时的紫月倒更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了。
身边又再升腾起了几点莹莹的飞着的挑着自己灯笼的小家伙。
紫月摇了摇头,低声笑道:“你们这些小家伙……惹来了这一场急雨,把我给淋了个透湿。现如今又到我身边来晃悠,倒是真心觉得我爱你们得很,不忍心说你们了不是?”
紫月搭眼望了望自己刚跑出来的杏雨林,此时依旧烟云缭绕,雨声不断,不觉又有些担心起来:“你们这些小家伙,倒是把我给引到了这里来了……不知道姑姑此时怎么样了?是被雨淋了还是自个儿先回了时雨斋了……”
正在呢喃间,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低沉而又厚重的男子声音:“你是哪个宫的小宫女?怎的到这里避雨来了?”
命运是否总是这般爱戏弄人?欲求时,努力攀爬却每每跌落,一无所得;而当你逐渐感受茫然无措,失落而归的时候,在这最为落魄的时节,它却又来了兴致,给你一场不经意间的邂逅。
这邂逅,是偶然,却也是必然。
值班的小太监在屋子外面候着命。
自己是不喜欢在这个小小的空间还被谁来打搅的。
手里摸着一只犀角雕的酒杯,上面的雕饰是如此的精致,还镶嵌着猫眼宝石,映衬着烛火,闪耀着迷人的光泽。
世俗之人看到的便是它的名贵与不菲。
在自己手里,不过就是一只普通的酒杯而已;而那些闪耀的宝石,与一般的石头又有什么样的区别呢?
唯一让自己把它一直拽在手心,不忍离手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它是犀角的罢了。
却也并不是它的贵重能展现自己尊贵的九五身份。
记得自己还是个破落的小僧人的时候,偶然就听师傅这样提起过,这犀角上的白纹,是能感应通灵的。一点灵犀,便能知悉那些往生了的人,在彼世过得好与不好。
师傅说,晋书六十七有过记载,晋代名仕温峤,在点燃犀角看到无数鬼影。
自己,总归还是不忍去尝试。
只是夜夜梦中总能看见那些战死的兄弟满脸已经干凝的血痕,冲着自己或哭喊或大笑,心中便有一种隐隐的疼难以释怀。
自己,就这般握着这犀角杯吧,不去点燃,也不舍得放下。
窗外乍起阵阵隐隐的雷声。
这雷雨之季,怕是又要落雨了。
殿外有些许轻微的动静。这动静极小,换做一般人怕是难以察觉;自己毕竟是久经沙场,养成了在静夜时分提高警觉的习惯,所以却是听得尤其的清晰。
听起来,似乎是一女子匆匆跑过所发出的声响。
不免好奇。
这惜露阁自己倒是曾经下过令的,一般后廷诸人,无甚要紧之事都是不被允许前来打扰的。到底是何方女子,竟如此大胆?何况此时夜色已深,也不该又人还如此没有分寸才对。
并没有出声,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犀角杯,来到门前,悄无声响地推开了门,然后隐住脚步声,转到阁楼后方,怀着满腹的好奇想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