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铁瀚王,当真是刚猛决绝,霸烈无双!蛮族存亡只系此一战,铁瀚王率领轰烈重骑在翼落原背靠无定河,被逼到绝境的蛮族战士发出狼一样的怒嚎,向着我大封军阵发起暴烈的冲锋,那阵势直如雷霆降世、首山倾崩!没有任何军阵敢于与蛮族的轰烈重骑正面相抗,但殇武皇帝深深明白,这是一举歼灭轰烈重骑的唯一机会。于是,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武帝拄着天子剑站在战车上,亲眼目睹了华蛮两族最骁勇的战士之间最凶猛地碰撞!那是人族有史以来最惨烈的战争,两族战士的尸骨堆积在无定河边,无定河两岸从此成为不毛之地,无定河水便是从此战之后无端变成了红色,那正是两族战士流不尽的热血啊!这正是‘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哪!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酒馆里的说书人唾沫横飞地讲述着殇武帝北伐的故事,一边台子上的唱戏人应和着演着说书人口中的故事,白焰突然发现这个世界有些不对,便问向旁边的白无夜,“‘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语出何处啊?”
白无夜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带着一脸对不学无术的嫌弃,“语出《塞北行》,作者是本朝边塞诗人窦晓。”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语出《陇西行》,作者是唐代的陈陶。
诗句相同,诗名不同,作者也不同。白焰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个窦晓也是穿越人士,可是没听说他有过别的名篇啊。
白无夜看白焰眉头紧锁,便问道:“怎么了?”
白焰摇摇头,把这些想法抛出脑海,“后面怎么样了,太祖父殇武帝?”
殇武皇帝名叫白兀忌,是当朝皇帝也是白无夜的曾祖父,他一生之中发动了两次北伐,但都以失败告终。
“铁瀚王被蛮族人称为‘救世之主’,他用轰烈重骑全军覆没的代价把‘十二锋矢’和二十万中州军埋葬在了无定河边。一个个名将战死的消息接连传进武帝的耳中,武帝怒气攻心,吐血昏厥。”
“十二锋矢?”白焰听过好几次这个称号,却一直不甚明白是什么意思。
“就是当时最负盛名的十二名将,每一个都是天纵之资,‘十二锋矢’堪称是大封朝历史上最豪华的名将阵容,加上雄才伟略的武皇帝,那本该是武功赫赫的开拓盛世,只可惜,他们碰上了无敌的铁瀚王和最巅峰时期的轰烈重骑。”白无夜一阵唏嘘,“武皇帝昏厥之后,轰烈重骑全军覆没,铁瀚王这才带着预先埋伏在河水里一天一夜的蛮族战士冲阵,一度杀到武皇帝战车前数十米。当时的镇北侯,有‘无双骁将’之称的李扬天拼死力战,终于杀退铁瀚王,全军统帅拓跋觐当机立断,徐徐撤军。这一战,‘十二锋矢’折损其九,有‘重骑兵之王’之称的轰烈重骑从此消失在了世间,这场战争,华蛮两族,没有赢家。”
说书人已经换了别的名目,听众们先是意犹未尽的一阵嘘声,接着很快又沉浸到新的故事当中去了。台上唱戏的人回到后台换了服装,继续随着说书人表演起新的故事。这次与前面的两军对垒冲杀不同,讲的是战国时代陶女宫廷刺杀的故事。
说书和唱戏原本是两个独立的行当,说书人只管口若悬河,唱戏人在台上呜呜渣渣来回打斗,这南郡城里自然早先也是如此。后来世子白焰给酒馆提了建议,将两者结合起来,唱戏的主管视觉部分,说书的负责听觉部分,让台下的观众也有了那么一些后世看电影的享受。当然了,世子殿下主要是考虑到自己的享受,不成想在这南郡城迅速地普及开来,广受民众的欢迎,酒馆里也因此变得日日热闹非凡。
随着说书人“陶女乃陶国之女,姿容为彼时之最”的话语,戏台上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出场,一手拉着空中垂下的红丝带,一跃而起,如飞天侠女一般在所有观众的头
顶盘旋一周,最后稳稳的又落回了戏台上。观众席上一片喝彩叫好声,连白焰父子都忍不住叫了声“好”。这些戏子们已经越来越专注于表演、服饰、道具等等,力求把故事演绎的真实而唯美。人们都有对于故事人物的美好想象,侠女都是美丽而干练,将军都是威风凛凛又英俊非凡,书生便是文采飞扬飘逸不凡,而戏子们就是把人们这些美好的想象呈现出来。可是又有谁知道,侠女也许是因常年练武而皮肤黝黑,血水和污泥会常常沾满将军的盔甲和面庞,书生也会因屡试不中而落魄潦倒。
说书人继续讲着故事,红衣女子将红丝带系于腰间,手中多了一把匕首,随着说书人的故事情节时而舞蹈时而纵身飞起,台下叫好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