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公直没有好气地随口应道:“我到镇江去……”话一出口,才发觉这话正合“以实为虚,以真作假”的计策。只因那辛黑姑当真说过命他到镇江见面的话。不过此约尚在数日之后,当然他可以先到镇江等候辛黑姑。
裴淳道:“镇江地方不小,小弟怎生找得到商大哥?”
商公直甚觉奇怪,忖道:“你找我干什么!”他越是猜测不透,就越发不肯询问或是露出丝毫意思,口中应道:“我投宿在最近西门的客栈之内,你一找就着!”
裴淳道:“是!”举手作别之后,随即纵马驰行,他心中最焦虑的是淳于帮主遭遇危难之事,恨不得插翅赶到金陵。胭脂宝马脚程实在不下于飞鸟,有时候碰到车马阻路,无法疾行之时,往往凌空跃去,飞渡数尺,路人惊视之时,它已经驰去老远。
当日傍晚之际,裴淳已到达金陵地面,那胭脂宝马虽是遍身大汗,但更见神骏雄健,裴淳此时已不须急驰,便缓辔徐行,入得城中,已是万家灯火之时,他找个客栈歇下,询知武定门在城南,于是沐浴更衣,草草用过晚膳,走出店外,天色全黑,街上店铺多半关门安歇了。
他心中琢磨城门已闭,四关都驻有重兵,碰上了这些铁骑,轻则受一场闲气,重则有性命之虞,自然他决计不会被军士杀死,可是那一来全城之人都遭殃。所以他只在大街上走动,并不急于出城谒见穷家三皓。
他在大衔之上东张西望,许多新奇事物从未见过,倒也兴趣盎然,正走之间,忽见一个背负六袋的乞丐在街角处,一见到他,立即移开目光,悄然走了,裴淳认得这个穷家帮六袋弟子是他见过的人,心中大为惊讶,忖道:“他们都晓得我跟淳于大哥交情极深,为何不过来相见?”
裴淳生性谨慎,虽是大感迷惑,却不鲁莽追去招呼,又走了一会,忽然有人轻拍肩头,沉声道:“不要回头,放慢脚步,待我前面带路,等到我掉了手中之物,弯腰捡拾之时,你瞧我身躯向哪一边弯,就往哪边走,其时恕我不再引路,入巷之后第三家便是了。”
这人说罢便掠越到前面引路,裴淳瞧时,只是个外表极普通之人,若不是留了心细瞧,实在看不出有丝毫特别,这刻细加注视之下,却隐隐瞧出这人体格坚实有力。
此人的身份来历及如此诡秘的安排,可教裴淳猜不出一点头绪来,起初裴淳紧紧跟着他走,走了不远,那人头也不回地低声道:“别跟得太紧,明眼人会瞧得出破绽的。”语调急促,大有紧张之意。
裴淳只好坠后,距离那人背影约有三四丈远。他虽是想不出那人奉谁之命来引路,却悟出自己今日抵达金陵,一定已有别人晓得,而这些人会跟踪着他,所以那个引路之人才如此地紧张和诡秘,他灵机一动,走到适当的地点时,突然间闪入一条小巷之内。
小巷内一边是屋宇,另一边却是花园的围墙,裴淳纵身跳过围墙,贴立墙根,凝神倾听。
果然片刻间一阵轻微的步声巷口徘徊,接着便向巷内奔去。
此时天色已黑,相隔得远就不易瞧得明白。裴淳连忙跃出,伸手扣住墙头,只露出一对眼睛循声望去,但见一道人影很快地向巷内奔入,一瞥之下,瞧出那人一身劲装疾服,手中有个长形钆裹,似是兵器。
从束装上可瞧不出此人底细,裴淳正要趁机出巷,忽然有悟于心,暂时隐伏不动。过了片刻,那个劲装汉子从巷底奔回来,裴淳觅准时机,蓦地扑出去,人未到指力先及,但听指风破空“嗤”的一声,那人一声没哼,向前便倒。裴淳不待他倒下,已飘落他身边,伸手扶住。
只见这汉子面目陌生,因是侧身垂头靠在裴淳手臂上,所以瞧见他耳后到颈部有一道长形疤痕。裴淳把他放在地上,摆布威靠墙而坐的姿势。取过长形包裹,抖开一瞧,却是一柄两尺半长的尖刀,刀柄上缠着银丝。
他从兵器上查不出一点线索眉目,便又跃回墙后。过了好一会工夫,巷口有人低声道:
“你怎么啦?点子呢?”问过之后,见对方不答话,奔到他面前,低头查看,裴淳无声息地从墙头冒起大半截身子,运聚指力向那人颈后的“大椎穴”隔空点去,“嗤!”的微响一声,那人登时扑倒。
他觉得非常的满意,飘落地上,一瞧那人也不认识,却感到此人满面懔悍之气充满眉宇之间,这股神情好像有点熟悉。此时他断定已没有跟踪之人,所以赶快奔出巷外,四下一望,附近虽是还有人走动,可是似乎都是良民百姓。他循原先方向奔去,走到街道岔分之处,不禁踌躇回望。只见黑喑的转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