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还在他的背影上,耳畔忽而有佛音席卷而来,念经声,梵唱声,似乎要与来自三千世界的妄念做徒劳的抵抗。duoxiaoshuo.com
一个肃穆的声音说:“孽障。你害死了一个人,还不认错吗?”
我摇了摇头,心里有些生气,辩驳道:“我没有。”
手中的木棰却突然化为滴血的匕首,我惊呼一声,匕首钝重地落地。
一个慈悲却没有情绪的声音说:“皈依我佛,可洗清你的罪业,善哉善哉。”
我捂上脸,抖着嗓子道:“我没有害人,我也不想礼佛,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
那个肃穆的声音道:“你没有害人,躺在那里的又是什么?”
我透过手指往前看去,入目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色,层层叠叠的袈裟下,鲜血流出将地面浸染一大片。
谁躺在血泊里,容颜模糊难辨。
有人对我说:“是你害死了他。”
我从殿外的更声中惊醒,婳婳一脸担忧地将我揽在怀里,柔声安抚我:“殿下,你做噩梦了。”
身上的单衣已被汗水濡湿,我扶住婳婳,听到纱帐中蔓延开突兀的喘息声,缓了半天,我凝眉问她:“婳婳,你相信这世上有魔障吗?”
婳婳握住我冰凉的指尖,问我:“这世上谁没有魔障?”她的声音合着扩散的沉香,有些虚渺,但很温柔,“殿下的魔障又是什么?”
我浑身发抖:“我忘了一个人,可我怎么能忘了他呢……”
婳婳大约以为我仍沉浸在先前的梦里不能自拔,边为我顺毛边劝道:“殿下,梦里发生的事都是做不得数的,何况你只是受到了惊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昨天遇到了刺客?”
我的头脑借着这句话,终于寻回一丝清明。
揉一揉额角,问她:“刺客抓到了吗?”
婳婳摇摇头,道:“被她跑了。”
“可查明她的身份,为什么行刺我?”
“此事圣上已经交给苏大人去查,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殿下不必多虑。依奴婢之见,定是对皇族怀恨在心之人,此次行刺也未必是针对殿下,不过是殿下的位置方便她下手罢了。”喃喃了一句,“不过真是没有想到,会在那里遇到沈公子,奴婢原以为他最多是个富贾豪商,却没想到来头这样大。”感叹道,“他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我思忖半天,沉吟道:“婳婳,你告诉我,朝廷当真有这么个尚书大人吗?”
婳婳不明白我的问题,道:“殿下此话何意?奴婢打听了,沈大人是崇永年的进士,名列头甲,殿试上很受圣上的欣赏,便在礼部留用了。对了,听说他平日做派有些奢侈,裴大人看不顺眼,还在圣上面前参过他,不过后来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二人关系变得甚为融洽……”
婳婳说的头头是道,我心中却总有种不大释怀的感觉,仿佛在听到沈聿修这个名字的同时,才想起原来有这样一个人。
是我的错觉吧。
婳婳大约见我一副木然的状态,柔声道:“才刚过三更,灯台上的蜡还没凉透呢,殿下再趟一会儿。”又安慰我,“不要担心,奴婢会一直在这里陪着殿下。”
我稍稍安心,重新躺回被窝,放任她为我掖好背角,握着她的手轻轻嘱咐她:“要一直陪着我啊。”
我朦朦胧胧地睡过去,第二日醒得有些晚,婳婳服侍我梳妆时,漫不经心禀道:“沈大人来了,在燕禧殿外面候着,说是来为昨日惊驾的事向殿下请罪。”
所有的宫宴都离不开他们礼部张罗,宴会上出了乱子,自然有他一部分责任。
我将一个紫檀的木簪在发间比了比,问婳婳:“他来多久了?”
婳婳道:“殿下今日起的稍迟,沈大人天刚亮就来了,算算有一柱香了吧。”
我执木簪的手顿下,道:“怎么不请他入殿等着。”隔着窗瞧了瞧外面,天色青青,在等一场雨。
婳婳道:“殿下刚回宫,随便请官员相见,容易给人落下话柄。”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我小时候与苏越走得近,偶尔邀他喝茶对弈,被谁捅到皇后那里,说我不顾男女大妨,秽乱宫闱。这顶帽子都点大,将我母妃气得够呛,七八岁的小姑娘怎么戴得起秽乱宫闱的帽子?好在皇后娘娘是个明白人,没有以此论罪,却以我行为不端为由,罚了我半个月的禁闭。
婳婳说完,又窥探了一下我的脸色,添道:“而且,沈大人当年隐瞒身份,奴婢怕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