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脸上的忧色这才褪去一些,问他可要再吃些东西,他道:“不必了。duoxiaoshuo.com热水备好了么?”
老仆道:“知道公子回府有入浴的习惯,早备下了。”
他微微点了一下头,抬脚前去,我忙跟在他身后。
进门折东,过一座石桥,来到内院。遇到迎上来的绿蓉,听他淡淡吩咐:“绿蓉,带她回房休息。”
他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我。
绿蓉道了声是,看我一眼之后,又问他:“公子今日归府,是宿在夫人那里,还是……”
他淡淡道:“我睡书斋。”
绿蓉的脸上露出一个果不其然的表情,语气比方才多出些欢快来:“奴婢这就差人把书斋的隔间整理出来。”说完还挑衅似地看我一眼。
我打了个哈哈,装作没有看见。
风生竹院,月上蕉窗。我半夜被热醒,行到窗边把窗打开,一边望着天上月,一边等凉风过来。
望着一轮圆月,有一搭没一搭地想,这也许便是话本中所谓的独守空房吧。
读话本时,我顶讨厌那些因独守空房而自怨自艾的女子,仿佛她们人生最重要的事,便是等她们的夫君回来,我曾轻蔑地想,她们该是多闲啊。可是当自己也闲下来的时候,便有了一些跟从前不同的体会。
人在没别的事情做的时候,的确比较想有个人陪着。
虽然无颜这个人稍嫌冷淡了一点,可是那张脸还是可以多看看的。
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站到了他的书斋前,手中执一把小凉扇,一边扇一边敲门。
敲到了第五下,门从里面打开,男子看了我一眼,问我:“你来做什么?”
男子身材高挑秀雅,穿一件白色的稠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月华在他的眉眼上倾泻流转,仿佛也一时不愿离开。
我摇扇子的手顿了一拍,路上想好的理由也一下子忘得干净,他见我望着他不说话,眉头略蹙,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这样晚了,不回房休息,来此作甚?”
我从愣怔中回过神来,拿扇子挡住嘴,道:“我迷路了。”
他眉头挑了挑:“右转直走,转个弯便是。”
我在他好整以暇的目光里只好认错:“其实我没有迷路,我只是想来找你聊聊天,你不觉得今日月色颇佳,是个谈天说地的好时候吗?”
他的眼角抽了抽,就在我以为他要拒绝我的时候,他却往一旁让了一些,示意我:“进来。”
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隐约闻到入浴过后留下的淡香。
我一进屋便四处打量,左边望过去,靠墙是一排红木架子,架子上面层层方格里,摆了各种釉色的瓷器,右边一排书架,上面放满了书函,架子前面则是一张螭纹的条案,笔墨纸砚都摆放齐整。
我这个人,打小便有个遇到稀罕的物件总忍不住要摸一摸的毛病。
无颜掩好了门,在我身后提醒我:“你手上的那个插瓶出自元永年间,是世间仅存的三件之中,唯一一件保存完整的,无论花色还是形状,都是上乘。”
我听出他的意思是让我放回去,于是哦了一声,乖乖将它放回原处。
啧啧叹道:“一百年前的东西,怪不得手感同现在的瓷器不一样。”说完又踱到条案的前面,将搁在案上的笔洗捞到手中,摸了摸问他,“听说玉质笔洗传世品不多,你从哪里弄来的?”
他行到我身边,接过那白玉的笔洗在案上摆好,不答反问:“你懂的倒是不少,都是从哪里学的?”
我的目光又被案子上的笔架吸引过去,随口应道:“自然是跟我师父学的。我师父学识渊博,比住我们隔壁的隔壁的张秀才懂得还多。”放下笔架要去摸砚台,结果手臂上冷不防地挨了一下。
我的手一缩,见无颜的手中握着原本摆在桌上的折扇,长眉微挑:“也不怕脏了手。”又问我,“你这是要将所有的东西都摸过一遍么?”
我揉着被他敲疼的手臂道:“习惯,习惯。”
他道:“将这个习惯给我改了。女子应当端庄贤淑,如你这般上蹿下跳,左摸右摸,成何体统。”又小声道了句,“这样的毛病,也不知是谁惯出来的。”
我想起这里不是家里,随便摸别人的东西是有些不好,可是我既然嫁给了他,他的家便该是我的家,他的东西便该是我的东西,既然是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摸?
大约是我的表情上挂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