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少不了想乘机作梗、或者想在这个当口侥幸晋身,比如最近的范世杰呈词案等等,若是胤禛将这些总放在心上,免不了又是一场闷气。newtianxi.com
胤禛怔住,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才不自觉地扬唇一笑,眸中溢出浅浅柔光:“又让你为我担心了……”低沉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暗哑,最后似是一声欲言又止的轻叹。寤生心头一颤,感觉到他的内心远没有表面这么平静,顿时觉得一阵心疼。
她撑起身来,胳膊揽住他的颈,亲了亲他的唇,凝眸看着他:“还记得《寒山问拾得》那个禅宗典故么?”
胤禛将她抱住,在她额头印上一吻,笑着道:“记得是记得,但更想听你给我讲讲。”
寤生微微一笑:“寒山是文殊菩萨的化身,拾得是普贤菩萨的化身。很久之前的有一天,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你瞧瞧,这可是菩萨教咱们的道理,咱们也该好好学学才行。”
胤禛只觉得自己胳膊下的身子瘦得不行,硌人的紧,心中一时间酸涩难忍,越发将她抱紧了几分:“嗯,是该好好学学,先还得把身体养好了……”
“胤禛……”寤生不自觉低吟出声,下一刻,双唇就被某人重重封住……
……
雍正八年在一片晦暗之中慢慢过去,转眼又到了次年的年初,青海传来消息:诺尔布公开叛清——因此拉开了仍旧不平静的雍正九年的序幕。
自雍正七年朝廷对准噶尔用兵以来,如今已到了激战的状况,胤禛事务越发繁重,每天大大小小的折子批阅到深夜,翌日天蒙蒙亮又得起来御门听政,几乎快到了事必躬亲的地步,半大点儿事就要圣御裁度。眼看着稍微将养好些的身体又劳累过度,清减了许多,也只能每日汤药调理着——寤生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但也毫无办法。
九月那拉氏病逝,册谥曰孝敬皇后。胤禛原要亲临入殓,但因大病初愈身体虚弱,被大臣们好说歹说劝住了,只好作罢。然而几日下来,形容越发憔悴消瘦。
寤生虽也替他伤心,却不知该如何宽慰,想说些“逝者已逝,生者节哀”的话,但每每话到嘴边欲言又止,只一言不发地陪着他,服侍他喝药用膳。因她身体也不好,胤禛特许她不用去宫里立规矩,仍在园子里将养。命后宫事务暂由裕妃耿氏、齐妃李氏掌管。
寤生让孩子们都去宫里奠祭守孝,让各自奶嬷宫女好生跟着:一是为了全孩子们的孝悌之意,二是为了防止一些闲言碎语。自己不去宫里守孝在别人眼里已是天大的恩典,孩子们的言行也就越发不得怠慢。
“夜了,快去歇着吧,你这几天照顾我已是劳累,瞧着好不容易有点丰润的脸蛋儿又瘦下去了……”胤禛握了握她的手柔声催促,“别担心我,我的身子骨可比你结实。”
寤生温顺地点点头,试了试搁在桌上的药碗,端起来尝了一点:“把药喝了,快凉了。”
胤禛看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不易察觉地蹙蹙眉,但拗不过她监督的眼神,只好从她手中接过药碗一气饮尽了。
寤生服侍他漱了口,喂给他一小块蜜饯:“我走了,你晚上也别熬太久了,早点歇着。”
胤禛颔首,又起身亲手为她披上斗篷系好,吩咐阿福带几个宫人亲自送她回去。
许久,窗外只剩下秋风萧索之声,胤禛揉了揉发胀的额角,唤苏培盛进来:“把昨儿张太虚为朕炼好的丹药拿来。”
苏培盛迟疑了一下,低着头回道:“皇上,张道士说这丹药每日只能服一粒。皇上,您今儿中午已经服过一粒了……”
胤禛面色一沉,眉间蹙起:“啰嗦什么?朕难道连这都不知道?让你去拿就快去拿,想抗旨不成?”
“奴才不敢!”苏培盛吓得一个激灵,腿一弯就跪下了,连磕了几个头,“奴才这就去拿!”听到上头沉声“嗯”了一下,忙爬起来退了出去。
胤禛服了丹药,感觉精神强了许多,眼睛也不花了,脑子似也清醒了十倍,让宫人又多点了灯烛,拿起朱笔开始批阅奏折。
九州清宴暖阁内透出的灯光一直亮到了凌晨。
寤生却不知为何难以入眠,整个晚上辗转反侧,凌晨时好不容易迷糊了一会儿,却又被噩梦惊醒,衣衫也被冷汗浸湿。清早的时候越发觉得头晕目眩,身上也不爽利。
只是害怕被胤禛知道了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