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韩婉,是半个胡人,生完大姐后去世。娘嫁给爹后,大姐就由娘抚养长大。她们之间感情很好。我想应该是真的,大姐都七八个月身孕了,还这么着急赶回来。我问怎么大姐夫没有陪同来?她说大姐夫在长安做生意,还没得到消息吧。
入殓后的这天晚上,我洗了一次澡。原来那个所谓的“神焰”是和还阳那天看到的火焰形状相同的红胎痣。我看着自己结实浑圆的手臂和小腿,不由认同了自己确实是孔武有力的这种说法。
二十六号这天“送三”,奶奶请来了观音山寺一百零八个僧人为我娘做法场超度,整整念了一天的经。
二十七号,在灵堂前的院内搭建了一个大型的灵棚,并且摆放了数十张桌子和配套的椅子。
这天下午,莲姨把我叫到一个僻静之地。
我问她有什么事。
莲姨说教主来信了。
圣偃月?“这么快?飞鸽传书?”
“是的。教主说,他调查了青荷的背景,和天宗并没有什么关系。他说你现在应该没有危险,叫我们不必过分担忧。”
难道是我判断错了?“他说没有危险?难道不是天宗指使青荷干的?如果真的不是天宗指使的,那青荷她为什么又要那样招认呢?”
“不清楚。不知道是青荷自己的主意,还是指使者另有其人。但不管怎么说,青荷谋害你们是不争的事实,教主说我处理得当。”
“哦。是吗?”她好像对杀了青荷没有一点不安的感觉呢。
“过些天,教主会重新派人来照顾你。”
“没必要了吧。既然是安全的,谁照顾还不都一样?我觉得芸香挺好的。”我真不想和这个圣灵教一直牵扯不清。
“教主说了派人给你,你必须得接受。”
“这什么规矩!”
“教规。”
晕,我气得对她翻白眼。
二十八号,死后第五天。大清早,来了数百位吊唁的人,停放在侯府前的马车将整条泰宁街堵得水泄不通。
灵堂里每进来一个吊唁的,女眷都得垂泪痛哭。哭了十来次后,我眼泪干涸了。但姐姐们还是继续哭,眼泪似乎无穷无尽。
吊唁完的人都被安排到院内的桌旁入座,休息、喝茶、吃瓜脯。
我把注意力集中到这些来吊唁的人身上,他们大概可以分为四种。
第一种是当地的官员,主要是扬州府衙、江淮都漕运司、两淮都转盐运使司和扬州卫都指挥使司的一些官员,这些人多是走个过场。
第二种是静海侯府生意上的朋友,大部分是丝绸行业的。一双双眼中流露出他们各自的心思,有的是真心的悲伤,有的却是面作悲伤,实际上内心无比欢喜。
第三种是侯府的亲戚。我娘这边的亲戚比较少,只来了堂叔和堂婶。其他都是我爹这边的,除了金陵徐家是大姐的夫家外,并没有特别近的亲戚,基本是些三代以外的。其中有师徒三人引起了我的注意。年纪最大的是师父,大约三十七八岁,国字脸,古铜色皮肤,长得彪悍魁梧,目光像鹰一样锐利凌厉。我听人通报他姓名时,眼珠差点掉下来——他竟姓林名彪。大徒弟叫林威,大概二十岁左右,相貌普通,但亦虎背熊腰、步履稳健。小徒弟叫林乙,十四五岁,圆圆脸蛋,浓眉大眼,身体也很健壮。姑父家不知出了什么事,到现在也没赶来。姐姐和奶奶看起来很是焦虑。
第四种是我们三人的同窗,他们几乎都是在父母的陪同下来的。只有一人是在管家带领下来的,并无父母陪伴,通报出身份,是什么雍王的世子明煦。他是木思轩的同窗,年纪稍微大一点,大概有十五六岁,五官很标致,但自进灵堂后,那双轻浮的桃花眼就不停地在木思媛身上打量。三姐木思媛沉浸在悲伤之中,一点都没留意到他目光。我对这种人比较反感,嫌恶地瞪了他一眼。他似乎觉察到了,嘴角浮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吊唁完,他转身离开前又分别看了二哥三姐一眼,那眼光高深莫测、令人生寒。
我的同窗们也来了一些,但我一点都不记得她们了,幸好有人通报。我努力记下她们的名字和样貌。其中有几位女孩子对我说了些安慰的话,她们称呼我为“盟主”,这让我感到很奇怪。我不至于自恋到会认为自己是什么武林盟主,但想想过去连汉文都不合格的我肯定又不可能是什么书盟、诗盟的盟主。想来想去怎么都想不明白,还是等回学堂再问她们吧。
吊唁进行了两时辰,人逐渐少了,远远地看见来了一大家子人。夫妇二人各拉着两名女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