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消逝,就是三日。
三日间,她独自一个人,在殿内,看着日升月落。
没有人来打扰她,除了一日三餐,有阿兰送到殿外,一切,都很安静,很安静。
到了第三日傍晚,外面下起了雨,雨不大,雨滴子敲打在琉璃瓦上,她知道,今晚,没有谁的心,能再坐到平静。
雨停的时候,远远地,传来炮轰声。
这炮轰声,一阵比一阵猛烈,她能觉到,整座殿宇,随着炮轰,被震撼得仿佛顷刻间就要塌下来一样。
很快,就会结束了。
她知道。
她起身,许久不曾走动的足,有些酸麻,慢慢地,她走到殿前,外面的甬道上,雨水泥泞不堪,在这些泥泞中,有蜿蜒的血水一丝丝滴淌了过来。
这么快,就攻进来了吗?
即便,这是唯一的结局。
银啻苍大部分的兵力都安排在铁甲阵上,倘若不是水淹,铁甲阵,本不会输到这样伤亡惨重。
他也不会失去最后的傍晚。
一切,都源于他的孤注一掷,源于他以为,明堰就是轩辕聿的葬身之地。
这一场战役,牺牲了那么多人,哪怕,她竭力的保全,一如保全苗水大部分族民一样,终究,还是成为筑成这道残忍的推力。
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她看到,银啻苍出现在那端,他原本银色的戎装,此时,褴褛不堪,犹带着鲜血淋漓,他,受了伤。
可,他还是回到了这。
大势已去之前,他该杀了她吧。
她突然下了起来,反正,该做的部署她都做完了,多活了这三日,她该懂得满足。
抬起头,今日,那一轮分外圆满的明月出现在了甫下过雨的穹空中。
那么地圆。
原来,今晚是中秋。
属于团圆的中秋之夜。
于她此刻的心底,不过是道永远无法弥补的残缺。
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她,却只是牵起她的手,往殿外行去。
他,没有杀她。
一路行去,沿途,看不到一名宫人,惟有空气里的血腥气,很浓很浓。
然,地上,却是干净的。
远远地,似乎有杂乱的脚步声在逼近,很杂乱,很杂乱。
行去的地方,是寻欢殿。
他见她停了步子,不愿再前行一步,遂把她打横抱起,抱到那张,坠着桃红纱幔的塌上。
他想做什么?
难道,在死前,他想羞辱她一次吗?
她凝向他,目光平静。
也不做任何的挣扎。
他没有强迫她做任何事,只是从袖底拿出一个瓷瓶,递于她,道:
“这,是药。我把它制成了药丸,你每隔五日,发病前服用一次,足够可以用一年的时间。”
接着,他用冰冷的声音道:
“你要我对你的承诺,只是让你生下这个孩子,所以,一年,足够了。”
其实,一年后,她应该还不会死,她的解药,他还是会让别人,帮她找到。
她沉默,甚至于,连目光都吝啬给他。
他却不怒,只轻轻转了一下床边的栏杆,随着栏杆的扭动,床板翻落处,赫然出现一处暗黑的甬道。
“这里,就是那条耗费百年修建的密道,你走吧,从这里,回到苗水。”
她怔了一怔,她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
他放了她?
“快走!迟了,就来不及了!”他对她吼道。
但,他却不能急推她下去,因为,她是有身子的人。
“为什么放我走?倘若我告诉你,我会让轩辕聿大败,让他痛苦,你是要放我走,还是,让他看到我呢?”
“你以为你是谁?你难道真以为,男人间的乾坤,是你们女子所能左右的吗?”他用最恶毒的语气说出这句话,语意里的不屑,“除了身体,你没有可以让我利用的。”
“是吗?你很快就会看到,所以,我不走。我看过你的痛苦了,接下来,是他。”
她的语音很轻巧,转身,就要下榻离开。
她的手腕在此时,骤然被他,他攫得那么紧,让她觉得一阵疼痛,她募地回身,回身的刹那,却看到,褴褛的束袖下,他的手腕上,清晰的,映现着一道牙印。
这道牙印,这样清晰地映进她的眼底,把那晚原本迷离的记忆一并清晰地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