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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着烈日站立,如神坻一般高高在上,心痛如刀绞,眼前昏黑,无法看清他的神情,只听得自己发出的一声声狼嚎般惨烈的声音。
他猛地甩开了钳制我的手,身体再无支点,如同失重的稻草,我俯身摔向那遍布滚烫黄沙的大地,曾经告诫自己再不许流下的泪水,无法控制地倾泻到黄沙地上,晶莹的水滴,在这片血腥的土地上,瞬间就没了踪影,再不着一丝的痕迹。
“只是伤口又挣裂了,她的身体底子还好,并无大碍,将军放心。”摇摇晃晃前行的车辇之中,随行军士郎中为我重现检查包扎了伤处,拿着换下来的染血的布条,跳下车去。
透过从车辇打开的帘子,漠然遥望着蓝天上的云舒云卷,西域的风是凉的,连云都是冰冻了的,如娘亲绣在土布上的美丽画卷。
“我们正在回长安的途中,路程很遥远,打点精神,好好休息一下。”他放下车辇的帘子,遮住了渐渐远去的沙漠风光,焉耆,已经被车队远远的抛在了后方。
我的男人是中朝派来送亲的忠武将军,我从流沙中救了他,他又从秦默将军手中救下了我……我躺在一个不过见了三次面的男人身边,把我的下半生交付给他,而那些相濡以沫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却是一眼万年,人生如戏,我冷冷勾了唇角。
不过是短短十几天的辰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流沙坳的沙匪三姑娘,竟然成为中朝忠武将军的官婢,跟随着他一起返回中朝长安。
可怜的娘亲何曾会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中朝古都,将是女儿下一段人生的起点。
按照他的命令,我的身上已经换上了中朝官婢穿着的汉服,看上去,与中朝的普通女子并无大异。一行的旌旗招展,车马浩荡,几百名骑兵的队伍秩序井然,沿着丝路古道迤逦而行,与我生长的地方渐行渐远。
在他的面前,我变得乖巧听话,在他含笑的凝注中,闭了眼睛沉沉睡去,只是,终有一天,我会回来,向拿走我一切的人,讨还今天的所有……
在此之前,西域荒漠便只能留在我的心里,至爱亲人,天山寒雪,荒凉古道,漠北黄沙,甚至那苍凉婉转的胡琴,如泣如诉的羌笛,都将成为心底亘古的印记,时时刻刻伴着我,踏梦而来,黎明杳去。
☆、第6章 情锁将军府
利落的甩手,乍现的银芒自袖底飞出,那只火红的狐狸打了个滚,从坡顶一路滚落,我欢喜的跑上前去,却见身边骏马疾驰,那人已经赶超上去,只一俯身,就把火狐抄起,拿在手中端详。
“那是我打到的狐狸!上面还有我的飞刀呢!”那时的我身量不高,稚嫩的还是像个孩子。
他带着银色的盔甲,大概风沙太大,头盔遮住了大半张脸,只余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黑得像天鹅绒,让人沉湎其中。
“说出你的名字,狐狸让给你!”风沙中的他的语声传来,清朗入耳。
“本来就是我猎到的狐狸,何须你让?我偏不会告诉你我的名字!”叉着腰,在他的马前和他对峙,高高昂起的头一点也不服输。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朗声一笑,那只火狐抛了一道弧线扔向了我,拨马转身,绝尘而去,飞舞的黄沙中,他扬起的披风像是剌剌作响的战旗。
抬起手,看着手中的狐狸,我的柳叶飞刀正好扎在狐狸的后腿之上,而一枝银色的羽箭却洞穿了它的脖颈……
……
“云笙,起来了,今天新夫人就要过门了,有很多事情要忙呢!”凝眉推着我,将我从那个荒凉西域的梦境中唤回。
轻轻抹去眼角的一抹潮湿,又是梦回西疆,漫野黄沙,也只有在梦里,才可以见到爹娘兄长,族人朋友,和从前的种种过往。
窗外还是墨色沉沉,展府已经是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凝眉在我的身边没有停留须臾,已经被管家粗声大气的嚷着去帮忙,我赶紧爬起来,利落的梳洗穿衣,铜镜中的人影看上去如此陌生。
镜中的女子长眉入鬓,点漆般的清水明眸,容色娟秀,低眉顺眼间,长长的睫毛敛藏着如泓眸光中的勃勃英气。
离开西域一年多的时间了,我的身材又长高了些,如同西北的白杨,修长而挺拔,只不过仍是纤瘦。娘亲是中朝人,我的容貌中也很少西域女子的特征,除却洁白的肌肤,高高的鼻梁,其余与中土女子并无二致。
不再甩着齐腰的长长发辫,而是如长安女子一般,堆云砌雪般把秀发高高挽起,我也学会了穿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