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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下客 > 青琐闼 > 分章完结50

分章完结50

侧微微侧回头去,心中几不可见地长叹了一口气,自己方才到这里的时候,这个人已经不知道喝过多少壶玉酿春了,那凉亭摆的矮几子上搁着好些空酒壶,冰轮当空,他一脚踏进这凉亭,只觉脚下玉色满地,他定睛细细看来,却见这地上汪了一汪清流,映照着一轮冰月若碎琼一般,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怕是三里之外也能闻到这玉酿春的香味罢?这样的绝世佳酿难道是被人这样糟蹋的么?

顾侧站立良久,只觉身后风声远远地传来,仿佛林子里头有什么夜行之兽惊动了伏在草丛密林之中的流萤似的,他长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德舆,你可曾想清楚了?”

郑溶并不答话,只用手撑起头,嘴角浮起一点嘲讽的笑容:“想清楚什么?”

顾侧坐了下来,道:“你可是真醉了?”

郑溶揉了揉额角,似是极其疲倦:“醉了怎样?没有醉又是怎样?”

顾侧皱眉道:“你今日在皇上的御书房,这情势有多险恶,你能不知道?”

郑溶沉默不语,只是那握着那青花小壶的手略紧了紧。

顾侧继续道:“今日皇上大发雷霆,明面上是为着那一句诗的事情,私底下还不是为了昨日喜福宴上头内务府安排得不慎,欠了妥当,怪罪你当差不力?你却是看不出来皇上的心思?”

郑溶低低嗤笑了一声,道:“父皇能有什么心思?自从北疆归来,先头父皇是怕我功高震主,急急地派了郑洺去北疆,这朝中哪个不知哪个不晓?郑洺是明为历练,实则分权,后来又怕我与三军将帅们私相授与,恨不得将我一时三刻拴在身边,”他冷哼了一声,“父皇如今上了年纪,骨架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可思虑却一日甚于一日,疑心我自是不说的,现下连郑洺也疑上了,为着将他身后的那一片江山稳稳妥妥,万无一失地交到郑清那小子手头,此一番借着长公主出嫁之机,怕是要将我和郑洺两个都打发到那北疆的不毛之地去罢?”

他的手轻轻地盖在脸上,“当差不力?!等几日,怕就是要我将功赎罪了罢?说是送长公主联姻,怕就怕这一北去,等长公主完婚之后,随后的圣旨便是命了我驻节宛城,就地封王,裂疆分封,从此永无回京的机会了罢……”

一席话说下来,别说是顾侧心中冷意直泛,便是连隐在树荫深处偷听他们交谈的苏萧,也只觉这番话说得透彻心寒。

郑溶晃了晃手中的青花瓷小壶,微微仰起头来,任由玉酿春自壶嘴而出,牵成一线琥珀,流入那唇舌之间,待到一壶全尽,衣襟袖口尽是酒意,他将手中的青花小壶随意一抛,其声脆若裂玉,他起身抽起腰间佩剑,从凉亭中一跃而出,剑尖直指凉亭外烟柳青叶而去,剑尖在如水夜色之中,泛起一道凛冽的寒光。

一树烟柳之下,那人身姿翩若游龙,手轻送出去,手中之剑龙吟如啸,直直穿透树梢柳叶:“霁月当空兮——”他将手收了回来,挽出一个极漂亮极干净的剑花,“奈何行云兮——”

侧身过去,直取柳间一点红花,仿若万军从中轻取敌酋首级,“碧竹冲天兮——”,手指并拢,剑尖迸出一股凌厉剑气,“奈何劲风兮——”

“蛟龙欲飞兮——奈何无犄兮——”

“我本英雄兮——” 剑声霍霍生风,剑势凌厉,“奈何时不与兮——”这高声的吟唱透着刻骨的凄凉,直要人怆然泪下。

一曲终了,他飞身跃起,满树柳叶如落雨般纷纷而下,他长身而立,默然不语,一双手臂委然下垂,方才还极凌厉骇人的古剑在主人的手中,渐渐收敛住周身光华,仿佛这人世间再无人能让它重放光芒。

顾侧走下凉亭,一双凤眼微微地有些泛红,道:“上次见你舞剑,怕是在十年前了罢?”

郑溶仰头长叹:“十年之前,也是在这柳树之下,我们两个柳下月夜舞剑,击掌为证,约定要在十年之后成就一番丈夫伟业。”

顾侧点头道:“还记得那时候的誓言是千古名臣,出将入相,辅佐圣君。”

郑溶道:“千古名臣自然辅佐千古一帝,要的是四海晏平成千秋功业。”他终于慢慢地转过头来,面孔恰好朝着苏萧躲藏的方向,目光沉稳而平静,仿佛方才吟诗的那一个人从来未曾存在这世上一般,他仍旧是那一个决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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