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年的冰山,原本横亘万里,连绵不绝,固若金汤,却不料惊雷乍起,眨眼之间便猛然轰然垮塌,冰石飞溅,山崩地裂,震耳欲聋。
她的手无力地攥着他的衣襟,只哀哀地重复着方才的话:“这张桃花笺……你竟然还留着。”
那一日在江中小舟之上他说过的话朗然响在耳畔。
我从二殿下那里知道了这件事,便专程过来给你说这句话,你不要去。
你这样冒名入仕已是险恶至极,况且还想左右逢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
其中关节厉害,踏足其中,便是无路可退。
无路可退。她便是无路可退又有何妨?只是为何偏生带累了他也无路可退?
他默然不语,她心中不禁大恸,他为她牺牲至此,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愿亲口告诉她实情,不过是求得她心安两字而已。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那个一心要与她共剪西窗烛,一心要与她共话巴山夜雨的那个人,她却是已然错过了。
她曾以为是他负了她,可他舍弃大好前程,舍弃如锦仕途,只是为她博一个清白家门。而自己竟是一心怨恨于他,道是他无情寡义,殊不知到头来却是自己先辜负了他。
她的手软软地垂了下来,声音中带着破碎的凄凉:“原来……却是我负了你……”
他猛然抬头,这么说来她便是与那郑溶果真是结了鸳盟定了三生了罢?
万箭攒心。心中仿佛被人狠狠地剜了一块,冷风呼呼灌了进来,五脏六腑紧紧地缩成了一团,几乎叫他不能呼吸。哪怕已是结发为夫妻,他终究还是错失了她。
四下寂静无声,厢房里众人的把盏劝进之声远远地传了过来,他只觉那声音遥远得仿佛如同在天际一般,而面前的她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涯。这么许多年的岁月,已悄无声息地从他的指缝中不动声色地溜走。
却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来已经是五六年的光景了。
他黯然神伤,第一见到她时,那一角鹅黄的裙裾在那架琉璃屏风下头忽地飘闪而过,从此那明艳的色彩便在他的梦境之中不曾褪色。
良久,他终于哑声低唤出她的名字:“阿筝……”
她眼中滚泪而下,颤声喃喃:“原来……原来……却是我负了你……”
他的手轻抚上她的鬓角眉间:“无论怎样,都不要紧。” 他蹲下身去,凝视着她低垂的面孔,瞳眸是深深的怜惜,“三殿下如今待你很好……你要好好珍惜。苏家的事,便让它随风而去了罢……”
“怎可随风而去?”她惨然摇头,抬起头来,眼中尽是无尽的悲苦,“你且拼尽锦绣前程,我又怎可忍辱苟且营生?况且,我不过是他的棋子罢了……”她顿了一顿,眼神中有了几分迷茫涣散,脸色渐渐地转为青白,嘴唇微微翕动似有千言万语,却陡然住了口,再没有继续往下说出半个字来。
邱念钦心中不由惊疑,骇然道:“棋子?”他心下无数个念头翻涌而出,震惊异常,那日在江阳,情势如此凶险之下,郑溶竟可以不顾一切舍了性命去救苏萧,又怎会生出棋子之说?他疑窦重重,“阿筝,那郑溶……”
她定了一回神,涩然打断他的话:“今日我请了你来,是想托你告诉二皇子一句极要紧的话。”她的面上慢慢地浮现出一丝凄怆的神色,一字一字慢慢地从她的口中迸了出来,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京中情势严峻,圣躬欠安,郑溶用尽了手段要留在京师,还请二皇子早做打算才好。”
邱远钦被这一番话惊到震骇无言。圣躬违和,乃是朝中极少数的人才知的宫闱秘事,便是郑洺,也是这些日子费了好些力气才从内闱里打探出来的消息,苏萧却是从何而知?而郑溶留在京师之意图,绝非是普通心腹可知之事,这等大事又怎会让苏萧得知?难道说,郑溶却是连此等机要之语,也不避讳于她?
他尚未从这一番震惊中回过神来,面前的她双膝实实地跪了下去,“今生无以为报,阿筝唯有在此一拜,深谢君恩。”
☆、水华寺
空净大师捻了白子,抬眸看了对面的人一眼:“郑施主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