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之后,我一直希望你会从敞开的门里走进来,可是你没有。”余非说。我听得一怔,不由望了望那散发着幽光的门缝,不知道在这样一间黑沉沉的屋子里等待别人拜访是怎样的滋味?这世界上到底有多少寂寞的人啊?这种寂寞是谁造成的呢?他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天,我一次也没有走进去过--是我让他白白等待了,这个世界就是由我这样的人构成的,我们都这么寂寞,却谁也不肯打破寂寞,于是寂寞更加深沉,一个一个的人,越发的疏离隔阂。
“以后,我会主动来找你。”我愧疚地说,“也许我会给你送花。”我竭力想弥补一些什么。
余非苦涩地笑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为什么?”我抬起沉甸甸的头问。
“没什么,你去睡吧。”他看了看我,“你早就累了,可我还有很多话……以后再说吧。”
我们道了晚安,便各自准备回房去睡。朝楼上走了几步之后,我忍不住回过头来,他还站在门口,怔怔地望着我,那种眼光,好像是从此永远也看不见我了一般。他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但是,在后来很长的日子里,我总是忍不住想起这个时候,他的这种眼光。每次想起,都会觉得心里似乎有刀子在搅动,总觉得他仿佛就永远留在了云升街六号的楼梯上,一直等着我从敞开的房门里走进去,只要我走进去,就能看到他这种眼光。
“走吧。”他轻轻对我挥了挥手。
一步又一步,302号房终于出现了。
许小冰已经睡着了,客厅里亮着灯,她的房门敞开着。我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小心地关上门,却还是吵醒了她。
“你怎么才回来?”她睡眼朦胧地问,“弄得我都不放心睡。”
“你睡吧。”我说。
“出什么事了吗?”她问。
“你睡吧。”我溜进了自己的房间,关紧房门,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天亮以后,我匆忙起床。许小冰在客厅里扫地,经过她身边时,我忽然感到莫名的颤栗,似乎身边有某种可怕的生物出现了。我不由自主地远离了许小冰,她浑然不觉,依旧埋头扫地,眼看就快要扫到我身上来时,她转了一个弯,又扫别的地方去了。她离我越近,我的心跳得越厉害,当她终于掉头去别的地方时,我才松了一口气。
“今天怎么想着扫地?”我故作轻松地问,问出这句话之后,又是一阵恐惧的颤栗--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没有回答。
我走到她身边,想要拍拍她的肩膀,然而,手举在空中,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到她肩上--许小冰的肩膀仿佛成为一个禁忌,在我内心深处,有某个声音在告诉我,这是极度危险的!一种近乎本能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我踉跄着后退了。
许小冰对我的行为视而不见,她自顾自地扫完地之后,居然在我面前换起了内衣。这在以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的,虽然都是女孩,但是我们都很注意各自的隐私,从来不在对方面前换衣服。这次她的举动十分奇怪,完全不符合常规。
“你干吗?”我忍不住提醒她我还在场。
她仍旧不理会我,脸上带着木然的表情,自顾自穿好衣服,拿着包便出门了。
许小冰怎么了?我百思不得其解。
时间不早了,容不得我多想,匆匆洗漱出门,走出了云升街六号。
才一走出幽黑的门洞,便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扑面而来。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奇怪的气味,似乎许多猛兽和妖怪集中在一处,我忽然有些害怕走出去了。
我朝外探了探头。
明媚的春光在天地间涂抹得时厚时薄,早晨匆匆上班的人们在云升街衰朽的路面上匆匆来去,公交车来来往往--看起来都很正常,没有什么特别的危险。
我小心地离开了云升街六号,将自己暴露在天空下,无所遮蔽地暴露在所有的人的目光里。
我感觉到强烈得无法躲避的恐惧,四面八方都是让我恐惧的东西,而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在这种恐惧的带动下,我朝一辆刚刚停下来的公交车跑过去,刚刚冲进车门,车子便开动了。
我觉得自己掉进了野兽的巢穴。车里坐满了也站满了人,每个人都木然地看着车窗外,有些人在低声交谈,看起来仍旧一切正常--但我知道有些事情发生了,这是不正常的。
恐惧从四面八方辐射过来,而我依旧不知道它从何产生,只是紧紧地贴着车内冰凉的金属柱子站着,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车子猛然摇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