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被人发现,待不知怎么走时又可以望上她们一眼,真是惬意极了。唯独……唯独我转过头时,发现那个穿奴仆衣服的人正在另一侧的道上,察觉到我的目光后,我们心照不宣地转过头去,空气中的树叶沙沙作响,似乎为了缓和这份微妙却不乏存在感的同路的尴尬。
不久,前方出现一处院落。院落的一侧悬着破旧的门匾,其上的墨痕干皱黯淡,却又仿佛竭力留存似的,流露出一种疲倦的意态。门下枯草蓬蓬,随风卷动,像是老妪的发,亦或是瞽叟的须。
似乎时光予以这个地方的,是永远延续的衰败。
我远远地看着这门匾。依稀可以辨认出“浣衣局”的字样来。
只是浣衣局里向来只有女婢……莫非这青年来找他的相好?我微微瞥头,顺着他的目光,却又找到了一处叫“舂米司”的地方,紧挨着浣衣局——只是情形更为可怜,甚至没有个像样的门匾,只是用块粗布草草写了名字,现辟出的一个地方。一队灰衣服的男仆正在鱼贯而出,个个神情憔悴,却又似乎有所不同。
是魏国的俘虏。这些人的发髻尚左而梳,而徐国时下的打扮则以右为吉。我打量着这高个青年的神情,想必他家公子应在此处无疑了。
“这些皆是我魏国重臣,朝廷栋柱,文筹运衡,可安一方,兵马帷幄,征战千里,如今沦落此地舂米,皆因……”这青年声音怆然,在土坡上呆呆地站着,眼睛泛出悲伤的灰色来。
“若我是徐王,白得这大好人才,必一边恐吓威胁,令其饥劳,一边示以重利,膏粱美色,则魏地人杰尽入我彀中矣。徐国倘有些纳贤心思,你的这些‘国柱’们,恐怕后福不尽也未可知呢。”
我着实看不惯他这哀戚的样子。
“你这女子!真是刁蛮奸诈!毫无情理!夙公子真应该叫我杀了你!”
“我就站在这里。你想杀就来杀呀!愣什么?”
“你!我要告诉公子!”
我不禁好笑,这青年连伤人恐怕都要犹豫几分,更何谈取人性命,然而终究是如何得出我“刁蛮无理,奸诈该杀”这种结论的,我实在是无从而得知了。虽说也只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只是不知为何,他似乎一直对我有所抵触,然而我实在不曾记得与此人有什么过节……难道我放的空鸽子是他射下来的?
我琢磨着,不禁暗自一笑。
我走到了浣衣局的门口。既已至此处,便无须躲藏,我施施然地走了进去,里面的管事拦住了我。这是位四旬左右的妇人,脸上却已显现了逾时的风霜。颇有些沟壑,然而她的眼珠并不浑浊,此刻正很有威严地看着我。“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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